经典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
松叶竹叶叶叶翠,秋声雁声声声寒——大源府内无松树——为圣者观天南地北
景国江州有秋日——读书人历春夏秋冬——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红旗高举,飞出深深杨柳渚。鼓击春雷,直破烟波远远回。”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不与恶人言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于恶人之朝bai,不与恶人言;立于恶人之朝,与恶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于涂炭。推恶恶之心,思与乡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浼焉。是故,诸侯虽有善其辞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已。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 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故曰:『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君子不由也。」
孟子:“伯夷,不是他理想的君王就不去他底下做官,不是他中意的朋友就不与他结交。不在恶人的朝廷里做官,不与恶人交谈。在恶人的朝廷里做官,同恶人交谈,就觉得像是穿戴着上朝的衣帽坐在泥土上一样。把这种厌恶恶人的心情推广开去,他就会想,如果同一个乡里平民站在一起,那人帽子戴得不正,他就生气地离开,就像会被玷污似的。因此,诸侯即使有用动听的言辞来请他的,他也不接受。不接受,就是不屑于接近他们。柳下惠不认为侍奉坏君主是羞耻的事,也不因为官职小而瞧不上;到朝廷做官,不掩藏自己的贤能,必定按自己的原则行事;被国君遗弃而不怨恨,处境穷困而不忧伤。所以他说:‘你是你,我是我,即使你赤身裸体地在我身旁,你又哪能玷污我呢?’所以他能高高兴兴地同这样的人处在一起而不失去自己的风度,拉他留下,他就留下。拉他留下他就留下,这也就是不屑于离开罢了。”孟子又说:“伯夷狭隘,柳下惠不严肃。狭隘与不严肃,君子是不效仿的。”
秀山轻雨青山秀。香柏鼓风古柏香。
解衣衣我,推食食我。春风风人,夏雨雨人。
鱼游石孔秋江冷。柏成林丛夏岳高。
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
若有风雨遮望眼,日破云涛神州红!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湖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自小刺头深草里,而后渐觉出蓬蒿。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子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事成、言顺、名正,则可见礼乐兴,礼乐,仁义之形。君君臣臣是礼乐兴,国泰民安是礼乐兴,酒足饭饱是礼乐兴,朗朗书声是礼乐兴,将士一心是礼乐兴,人间处处可见礼乐兴。”
做学问
“聪明也好,天赋也好,奇书天地也好,不是成功的原因,而是努力的理由!”
做人
主家的事岂容你们在背后议论。
“用前世的话说,就是送分题,士子书生感激,新圣的文名又得以传扬,两全其美。”
杨玉环笑靥如花,没有丝毫的失望和责备,甚至不问考的怎么样,生怕方运难过。
童黎心里大骂这些人,怪不得这些人明知道方运在这里也不提醒,根本在等着他往坑里跳,然后摆出和方运同仇敌忾的样子。
一边反复研究瞒天过海这一计策,不断从历史寻找相关的案例,甚至寻找战败的案例,试着用瞒天过海之策应对,推演能不能挽回战局。
第一步,要彻底理解瞒天过海之计;第二步,要找到大量的战争案例来论证这个计策的可行性;第三步,寻找新的战争案例,把自己代入失败的一方推演,用瞒天过海之计赢得战斗战争。”“第四步,则要分解、分析然后总结这套理论,把瞒天过海之计的每个步骤都吃透。第五步,深化原始理论,在瞒天过海的原始理论上扩展;第六步,就是融会贯通,并书写完成。
第七步,那就说明这部兵书有机会融入“智之圣道”,威力倍增。
明明是同样多的食物,可方运若是正常给,夜晚极可能引发哗变,但用这种方式给,不仅宣泄了他们的怒气,还让他们以为得到更多,整支军队的士气不仅不会受损,甚至会因此拥有强大的凝聚力,就算是蛮族在这时候偷袭,也能保证不败。
人族子民是最善良的,只要吃饱饭,饿不死,他们就会默默活下去。但,别让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为师的手,沾满鲜血,可为师从不愧疚,你可知为何?”“学生不知。”“我即圣道!吾为人族!”
革新
至今还不适应这个时代的一些观念,不过现在把一切都压在心底,只是心里某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甚至隐约觉得那是一个巨大的机会,一旦把握住了,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
志
我想成为半圣,一观世界之妙。我想知道,圣人之上还有没有更高的文位
调侃
“没关系,我会努力,让我子孙成为半圣世家子弟。
原来是武国之人啊,怪不得我觉得此人蛮横有余而智略不足、勇气有余而谋策不足、莽撞有余而沉稳不足。此人虽是进士,比之你还是相差少许。你们康社请不动我,这位衣鸣天十分不满,你却面不改色,这就是修身与否的区别。我景国人果然强于武国之人。”
投机
大人您说《枕中记》能上《圣道》,这本书必然会呈送给文相,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评价,当然就是久久不语。”“那文相要是对这书很不满意,你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就更好了,我可以说‘这是一本文相又惊又怒之作’!”
你假意骂我帮我脱罪,让别人不好借机生事,等龙圣爷爷奖励下来肯定分润你
语录
只有精神的统一,才能形成族群的统一!只有秩序更替,才能对抗内部的腐朽!只有圣道进步,才能战胜强大的外敌!”
墨香伴书声,闹市亦不俗。代表这个世界的不是那些高官显贵,也不是豪门世家,而是一座座文院,一条条文院街,还有这一个个人
此人掌府文院不知选拔贤能,是为渎职;为师长污蔑学生,是为失德;为臣子结党营私,是为不忠;为人族进士却行妖蛮事,加害圣前童生,是为大逆;若仅仅如此,还可留其性命,但在圣选时再次加害于我,此人不死,我景国国法何在!我人族公正何在!”
君子之去就死生,其志在天下国家而不在一身。故其死者非沽名,其生者非避祸,而引身以求去者……”
古之人以是为礼,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礼也;古之人以是为义,而吾今必由之,是未必合于古之义也。”
“景国衰落,连败于蛮族,如此弱国乃人族之耻,我庆国收纳景国,天经地义,仁义俱在!”
“站在被围魏救赵的一方我才明白,一旦我用出围魏救赵,敌方有壮士断腕的雄心放弃‘魏’,同样以缓行军最后正面迎战,那才是最后的考验。所以,围魏救赵不仅要选择好那个必救的‘魏’,要选择好时机,要让‘赵’得救,要给对方一个‘可以救下来’的假象,最后,还要有与对方正面一战的力量和准备!”
仓廪实而知礼仪,衣食足而知荣辱。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自然很平和,要是彩头换成真龙骨,他们也未必能如此平静。”
在这星空之中,我若死,也是头枕星辰,脚压一界!我若亡,必千蛮为棺,万妖为墓!
松竹梅岁寒三友
日月星碧空一景
风雅颂文史四精
桃李杏春风一家。
“荣幸?不,我不比他卑微,他不比我高贵。”
出门如宾,承事如祭。以是存之,敢有失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唯敬唯恕,推己及人。敬恕不行,以敌视之。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所以,真正的甲等双问好文,不仅要有‘联系’‘并重’和‘统一’,必须还要有‘纽带’!这就是方向,而具体如何献策农事和军务,则是道路。若要得甲等,两者缺一不可!”方运有生活在一个高度发达社会的经验,自然知道什么是一个万能的纽带。
“臣对:无农不稳,无军不固,无商不富。
“你知道为什么前人把一斤定为十六两?”
“那是因为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禄寿三星之和为十六,董圣所言十六,就是暗合这十六颗星辰,因为再之上,就是文曲星。”
一粒沙,亦可观尽四海;一滴雨,亦可阅遍天地
草观秀木,不见根深蒂固,恨其夺日月之光。
虫鼠望象,不见四季奔忙,以为其争吞污物而巨。
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大儒追求的已经不是世俗的一切,处理这些小事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他们追求的是圣道,也只在圣道面前谨小慎微,圣道之下的一切都不值得花太多心思。
每天临睡前,都应该回忆当日重要的所学、所遇、所知。
你已经璀璨如星,但我们更希望你辉煌如月
同乡、同窗、同年和同社称为四同,进入朝堂之后,这些关系最有凝聚力。
“纵然万界无疆、十方无尽,也容不下诗祖!方运必须死!
“万星辉煌,吾为王;万妖争凶,吾为祖!”
方运一个生而知之的天才,怎知我们走到今日,付出了何等心血!恩师的一根发、一滴汗,都不容阻挠,更不容否定!我当为恩师之剑,斩尽万敌!”
“岂无知君者,时来自施行。一匣有余地,胡为鸣不平
六经注我,我注六经。
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海阔凭鱼跃,吃饱的是鲨鱼。天高任鸟飞,展翅的是鹰鹫。
才气演武最大的作用根本不是增强兵法,而是让人族天才犯错而不付出代价!在战争中任何一次错误付出的代价都可能是自己的生命!只要吸取才气演武的教训,方运不可能犯相同的错误,也就意味着救了自己一次。
秀才的心智远远不如高文位之人,一旦他们对圣道、家族与自身的前途等各方面的理解有巨大的冲突,文宫必然出问题。这些秀才,怀疑家族和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没有文胆缓解或消除这种怀疑,这种怀疑异常致命
此事非同小可,本官以为,无论是欧侍郎的说法还是镇国公的说法,都有可取之处,但亦有疏漏之处。本官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内阁中有十一位重臣反对,等于敲响警钟。当然,赞同的是大多数,说明收复失地乃是人心所向。”
收复失地无可非议,但收复失地的时机遭到群臣反对,牵扯众多,依本官之见,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从道必吉,反道必凶!
方运却一直看着左相,心中颇有些羡慕,这就是培植自己势力的重要性,这种反对一国功臣的举动,必然会导致民心大减,万一出任何纰漏,都会影响左相。但是,现在根本不需要柳山出面,他的一干党羽会替他出头,不会让他有任何损失。这就是柳山屹立不倒的重要原因之一,每当他地位动摇之时,必然会有合适的人代他顶罪。
小运追求的是圣道,但是为了殿试,他要做的事越来越多,其中有许多是他不想做的,但却必须要做。那些都是他圣道之路上必不可少的经历。我……只是觉得他太累了。每次夜里醒来,我都会看到他在读书。他……应该歇歇的。”
“因为啊,我感觉得出来,他也想过着悠闲的生活,也想声色犬马,不过,他既然如此忙碌,如此不怕伤身减寿,自然是在做比增加寿命更有意义的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做,但他自己一定知道。”
方运深吸一口气,挺直身体,冷哼一声,道:“读圣人书,有勇,有智,有舍生取义,有杀身成仁,你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你的义在何处!你的勇在何处!你的智在何处!”方运的声音越来越大,而田录却好像没有丝毫的反应。“夹谷会盟,孔子以区区凡人之身,阻挡数十武器齐备之兵,怒斥一国之君,孔圣之勇,你可曾记得!”田录没有反应。“孟子见齐宣王,齐宣王问臣可否弑君。孟子面对一国之君,称君若不君,便是罪人,臣不可杀君,但可杀罪人!孟圣之勇,你可曾记得!”田录的右手紧紧握起。方运稍作停顿,一指田福生,道:“你父亲乃是一介白丁,未成童生,却不畏豪强,为子奔走于府县之间,两鬓霜白亦无悔。尔父之勇,你可曾记得!”田录的身体轻轻颤抖。“书上种种,义勇无数,你不敢取一而为之,偏偏学而不思,思而不行,比之朽木顽石尚且不如,有何脸面自称读书人?简直如废纸一张、破笔一支!你,情愿把这天下拱手让给仇敌,也不去抗争吗?”
田录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抬起头,大声吼道:“学生田录,生于平民之家,不过区区十数岁,身担一家之厚望,忧父母之忧,食不安,寝不宁,万幸考中童生,怎奈得罪豪强,除却忍让,又能如何?”田录眼中含着泪花,猛地撕开衣衫,赤着上身,露出一身伤痕,有淤青,有刀伤,还有烫伤,触目惊心。田录面色发红,道:“我委曲求全,倪贤变本加厉!我上报书院,倪贤以力压人!我父求助官府,倪贤以势化解!若我继续争斗,倪贤将断我前程,毁我一家,杀我父母,我又能如何!又能如何!微末之躯,位卑之人,如何敌得过豪强士族!方虚圣,您告诉我!您告诉我如何敌得过!”
“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些有品级的高官吹嘘是他们的功劳,他们是有功不假,但功劳并不大。宁安县之所以还算运行良好,一是仰仗于边军护国守土,二是我景国子民勤劳善良,闹事惹事之人终究是少数,三是那些基层的差役捕快书办等人努力,最后的功劳才能轮到那些官吏。”
若是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会用最温和的手段改良,但,时不我待。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化解一个又一个矛盾,也没有时间与他们一一讲道理。我只能用合法的手段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并且告诉他们做了的代价!”
当年有谣言说龙族封海,全圣元大陆都慌了,许多人以高价买了两三年才吃得完的海盐,据说还有秀才举人也信了。现在说海盐之事大家当笑谈,但咱们自己家里的粮食若挺不到新粮下来,咱们不心慌,各家的婆娘慌不慌?老人们慌不慌?挨过饿的人慌不慌?百姓从来都不在乎真相,只在乎自己的担心。有些人啊,简直就跟方县令说过的一样,死读书!死读书!
《文报》内部明确规定,少报甚至不报自杀事件,因为这种新闻会引发自杀风潮,也少报甚至不报疯子或畜生砍杀孩童的事件,因为必然会有毫无人性的畜生效仿。
“所以说,从百姓身上割肉,戕害百姓,就是最大的暴虐!”
“他既然化解粮价之围,此次与你的较量,自然是他胜了。”计知白忙道:“可农殿偏帮他太多!又是大儒亲自出言相助,又是云楼显现,动用的力量是咱们的几十上百倍啊。”“你也可以请其他大儒出面,你也可以请其他圣物降临。”柳山的语气与平时一样,好像只是在与学生聊天。
“他以自身之力,换来农殿鼎力支持,本来就是堂堂正正之法,恐怕在粮食涨价的第一天,他就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
一国之相也好,人族之圣也罢,他们那个层次的人物做事,已经不需要讲证据,只需要一个借口即可。
“沙土之流,乌合之众!口称风骨,实无一寸脊梁,一副副奴才嘴脸,令本官厌恶!滚远一些,休要挡堂前阳光!”
“贪墨十万两,罚没万两,徒刑三年,那九万两是给他的当官费还是给他的坐牢费?如若哪个国家如此厚待贪官,那这个国家的上层官员,必然自己在贪墨,而且鼓励所有官员贪墨!抄家,是对律法最基本的尊重,是对百姓最基本的尊重,是这个国家在反贪的唯一证明。”
这些职位必须要用本地人,而宁安县并非人人都是左相一党,方运已经考虑清楚,主簿就选一个被左相党迫害过的老举人或老秀才,这种老人早没了争权夺利之心,也不让他掌实权,只需要用来恶心左相党官吏就够了。左相把持密州数十年,门生多,敌人也不会少!未来三天,方运会等那些人来投靠。
“革新之声,如破晓之啼,见光明,见虚实,见生灭。以医家之魂,续人族之命。愿,人族长安。
和纠正敖煌这些不会害人害己的小毛病比起来,敖煌的自尊心更重要。 更何况,如果连敖煌这点小瑕疵都无法容忍,那也配不上两人的友谊。
圆滑世故未必是成长,但宽容一定是。方运心有所感,这便是礼与义,便是仁与智,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生活中处处存在的。只不过,宽容有度。
“就你还想抢本龙好吃的?也就方运在这里,本龙不好动手,不然早吃了你!你们这种小痞子,真是蠢到极点。你们现在是比别人快活,等将来都大了,同龄人都有家有业了,你们再比比看,悔死你们!何止愚蠢,你们的脑袋是用来增加身高的吗?”
他并非阻挠方运,相反,他此刻站出来,就是帮助方运,如若方运无法给出足够合理的理由,那么方运会第一时间改判,不会有负面影响;如果方运有足够的理由,那就可以说服更多人,让众人更加理解这个判决
“此事本县虽然会告知苟家主,但会下封口令,无论最后如何,都会禁止传播你的身世。若是他人传播,有证据者,本官将让刑房以骂詈之罪起诉;若无证据之人,则以诽谤罪论处;若是朝廷的官吏传播,将以泄密罪起诉。
人命关天,难道这天也是宫家的?两位死者不仅是宫家之人,也是人族之人,是景国之民,更是本官治下的百姓!本案虽无原告,但本官有纠举之权!”
“来人,擦干污血。衙门是比茅厕更污秽的地方,是阳光都无法照耀的罪恶之地,但,这口污血更脏。”
礼,前定国家之仪式,后立人族之规矩,为族群,为政体,为人人。杀妻弑子,如妖如蛮,天理不容,不配为人,岂能用礼来论定!”
你所给予凶手的仁,便是刺向死者的恶!
家庭,由血脉为基础,以亲情为纽带,本应该是世间最基础也最稳固的团体,若血脉不存,或感情不再,那家庭或可解散。但,在解散之前,每一个成员都应维护这个家庭,若非如此,道德败坏,人伦崩毁,人族不复存在!亲亲相隐,若亲不亲,理当如何?若亲害亲,又当如何?谋害至亲,罪加三等!推而广之,谋杀恋人亲友之徒,理当重判,而不可以感情为借口轻判!若感情为真,那就成全那份感情,让其以死谢罪,若感情为假,死有余辜!”
功未必高,但勤勉明知;才未必佳,但苦学躬行。
这比赛之所以划分如此细,根本不是为难谁,而是让每个人知道自己的不足,从而想办法提高。
他值得你们妖界全力追杀,就值得我们人族全力保护!”
“很难过?”郭大学士面色缓和,苍老的面孔明明充满疲惫,却为了安慰方运要竭力掩饰。方运点点头。“很不甘心?”方运点点头。“觉得我们舍生取义牺牲很大?”郭大学士问。方运再度点头。“错,大错特错!我们,最多只是死亡,但你,不仅背负着我们的死亡,更背负着人族的兴亡!我们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对于圣元大陆的百姓,我们是在逆行,但对于你,我们只是在顺行。你走在所有人无法踏足的道路,你背负着人族的最高使命。您,才是逆行于人族,甚至,可能会有一天,等人族众圣一个一个陨落,您要孤身面对妖蛮众圣!我们阵亡,还有您,但您若死在这里,以后将没有人可以把全人族挡在身后!”
我没有双臂,所以我比所有人更珍惜这个世界;我无法拥抱,所以我比所有人更想守护这个世界!方虚圣,请您活下去,因为,您比我更能守护人族!”
村子是人族的基础行政构架,当律法的光辉无法照耀一个村子,那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出了大问题!
“如果整村沦陷,而高层明知道还不管,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他们是废物!衮衮诸公治得了国家,若真奈何不了一个村子,不是废物是什么?不过,我不认为他们是废物,所以,自然想到第二个可能,他们不在乎!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被拐卖的妇女,他们根本不在乎被杀的衙役,他们根本不在乎千千万万普通百姓!”
“他们高居云端,怎会在乎百姓的生死!只要百姓不造反,他们就视百姓如猪狗!假如,左相的女儿被人拐卖道长溪村,被一群畜生害了,左相会如何?倘若,右相被马车撞死在大街上,内阁又会如何?正是他们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所以他们不在乎!”
“那如果他们在乎呢?”唐翰林文道。“那他们就是废物。”方运毫不留情道。
“我若什么都不做,左相、宗家或雷家就不会攻击了?若是因为他们而妥协,那意味着,本县已经败了!”
“这片青天下,无人可让本圣低头!”
唐翰林低声传音:“方虚圣,您一定要三思啊!一旦动用私兵对付村民,您一个嗜杀和内残的评语一定少不了。
方运淡然道:“如果能解救那些在囚牢里的无辜女人和孩子,如果能让那些人贩子恐惧,如果能减少破碎的家庭,要给评语的话,就给更重更多的评语吧!”
“可惜,本官喜欢两只眼都睁开,而且要把这天地看得清清楚楚!”
“不错,来到这长溪村,让本县长了见识,没想到圣人治下、良善之地,竟然居住着一群状貌似人的畜生。”方运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森然。“你放屁!”一人大骂,随后引发众人大骂。方运指着全村人舌绽春雷,声压全村。“你们敢杀手无寸铁的女子,而本县就站在这里,你们敢过来杀本县吗?你们不敢!长溪村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都是欺软怕硬的废物!圣元大陆元气充沛,只要稍稍勤劳一点,就衣食无忧,而你们呢?除了靠害人来赚那些染血的钱,还做过什么?你们就是最无能的人渣,连蛆虫都不如!”长溪村的人要反驳,方运却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继续用舌绽春雷。“两界山的人用性命在防守,镇狱海的人用鲜血在屠妖,北边的战士拼了命杀蛮族,我们为了人族,命都可以不要,而你们这些畜生在做什么?把我们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安宁,用来残害人族!你们,不配当人!”“一个人也就罢了,一群人也就罢了,可现在全村都在助纣为虐,藏污纳垢,那么,这个村子也没有必要存在了!此地之罪恶,必将终结!罪恶血脉,不得延续!”“本县最后一次下令,给你们百息的时间,放下武器,跪在地上,束手就擒!如若不然,以勾结妖蛮为祸人族为由,就地诛杀!”
“礼,不因千人止!法,不因一村废!诛!”
“我须向何人交代?”
“一村人而已。”
“屠灭一村,必然会引发讨论,只要人族不倒,这个讨论就不会停止。若人族长存,在三百年内,支持我的必然会占上风,但三百年后,事情就会逆转,我也必然会背负沉重的骂名。但……总要有人做!”
“我不是来当政客的,也不是来当官僚的,我是革新者!我不需要后世的赞美,只需要……不再看着更多人在我面前死去。”
政客与官僚不敢背负后世骂名,但革新者无惧!
“你们不曾经历过真正的和平年代,我经历过,那么,接下来交给我吧。”
教化,民生,吏治,农事,刑狱,史学,军务,工事,文业,医务
“方某自上任起,不敢说劳苦功高,但说得上兢兢业业;不敢说清廉正直,但说得上问心无愧。愿在方某离开后,宁安城百姓说方运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百姓,方某便足以欢天喜地。倘若诸位再慷慨一些,说方运为百姓做了一点实事,那方某感激不尽!千言万语道不尽,今日别后,若他日再临,必当与全城共饮,把酒话宁安!方运,告辞!”
公羊腾常听巾帼社的女子泄愤说“我若为男儿”当如何,但赵红妆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只说过,终有一天,叫天下女子也能科举!
若女子可科举,不至于临阵磨枪。”
至义至仁,中乾坤而立极。允文允武,并日月以常新。
“老夫理当感谢方运,若不是遭受此番重挫,老夫依旧会沉迷在过去的成就之中,误以为景国仍在掌控之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年,老夫以执掌景国为志向,一步一步行来,终于完成。而今日,便是以灭景国为志,从头再来!”
笨学士与常人不同。他自小就很笨,一句话,先生只说一遍,普通学生就能顺着说一遍,但他要听五遍甚至十遍才能顺下来。至于背诵,一章论语,普通学生一个时辰就可背得滚瓜烂熟,但他至少要三个时辰才能背下来。他之所以不生气,是因为他觉得别人既然那么说,自然有其道理,他要学习;若是别人说的没道理,他就更不用生气,因为,他觉得生别人气很浪费时间,而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你比别人成功,在他们眼中就是罪恶。”
达者领航,余者受益。
“别人都以为他很笨,认定他所有的成就都是靠死读书苦读书得来的,但却忽视了一点,秀才举人甚至进士可能靠死读书苦读书获得,但再之上,却必须闯出属于自己的道路。他一定是在大量的学习中,发现了适合自己的技巧,然后巩固这种技巧,并以这种技巧为核心,逐渐填充自己的学问体系,从而触摸圣道边缘,成就大儒!”
在这里,一旦心生恐惧,将会遭遇更强大的风浪,直到神念崩溃!这个世界如此艰难,人必须要无畏无惧,哪怕只是短短一刻钟!
“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
不要侮辱那些年的努力和承受的苦难,你们,只是自己的背叛者而已!
“不,战斗实际是最简单的事。方虚圣和你们的使命才重要,你们肩上担负的,是人族的未来!没有你们圣元大陆提供的一切,我们只是无源之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就是要为万界定下规矩,让万界按照方运的意志运转!为万界定下规矩之后,就要让人族万民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受异族的侵扰,不受妖蛮的欺凌,不被强大势力压迫!
您就是血芒古地最耀眼的星辰,您就是群山中最巍峨的高峰,您就是人族中最有智慧的先贤!
“杀!”方运一声大喝,长枪骑兵举枪,乱雪飞舞,白了天地。“杀!”方运第二声大喝,长弓骑兵挽弓,笔入墨池,黑了乾坤。“杀!”方运第三声大喝,长枪如云,飞箭如雨,于乱雪之中飞向妖王熊瑭。
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
至今还有熊犴被斩龙台斩断头颅后,以无头之躯攻入龙城的画面,那威如岳海的背影如不朽的乐章,在万界生灵中传唱。
他不见,则百世黑夜;他不言,则十方无声。
六极减消,五福起复。
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六极:一曰凶、短、折 ,二曰疾,三曰忧,四曰贫,五曰恶,六曰弱。
天地孕石木,人族砺英魂。
你可以贪墨工坊,你可以取悦官僚,你可以占据他们的功劳为己用,你可以攻击身为政敌的我,但是,你污蔑工家之人的心血,你为祸人族进步的源泉,这是打断一国的脊梁,这是在埋葬人族,这是与妖蛮一样残忍暴虐的行径!我容,天不容!”
“血芒人同样为开拓血芒界遍洒热血,他们对人族的贡献或许不够大,但在血芒界,他们的贡献哪怕众圣世家联手也不及万一!他们,在血芒界就算不能享有特权,但也当得到保护!让血芒界大学士担任部分阁老,便是对他们最好的保障,也是对他们功绩的认可!”
“诸君,血芒人不争不抢,舍得把祖辈打下来的基业与人族共分,所需所求对整个庞大的人族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信任人族,信任众圣,信任圣院,但是,换来的是什么?你们百般的猜忌、千般的刁难、万般的蔑视! 没有血芒人,哪里会有今天的血芒界!圣院夺了他们的基业,却连一半的好处都不想给,这是读书人,还是禽兽?
是啊,他们的文位是不高。就如同那些与妖蛮战斗的千千万万的普通士兵,就如同那些捐献粮食交纳赋税的百姓,仅仅是因为他们文位不高,仅仅是他们官位不高,仅仅是他们权力不大,所以他们就配不上诸位读书人!他们一人之功,比不上在场任何一位,但他们联合起来的功劳,任何世家也无法与之相比!只因为他们没有力量,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站在由他们先祖尸骨支撑的圣元大陆之上,奴役和蔑视他们吗? 翁实,你回答我,哪位大儒的功绩比得上所有血芒人,哪个世家的功绩又比得上亿万万死于战场的士兵、比得上亿万万为杀妖灭蛮而付出的百姓!”
“我有一壶酒,可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真龙古剑有真龙古剑的好,但这破舌剑有破舌剑的好!因为这舌剑太破,我操控较差,才能更深刻体悟颜真卿‘拙巧并重’里的‘拙’,若是使用真龙古剑,尽得‘巧’,未必能感悟到‘拙’的真意。更何况,此剑越笨,暴露出我的控剑与书法问题越多。平时我自己甚至别人察觉不到的瑕疵,会被这破舌剑放大成千上万倍,足以让我发现!善!”
效仿先贤,铺就圣道,增强己身,我为人族
阴损的手段若是对外,那便是胜利的道路,但若是对内,就是毁灭的号角。
敖煌突然大声嚎叫,忠心赤胆,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的勉强,完全发自肺腑。
何为学?明万物之规律;何为思?通十方之易变。”
学而不思,便是只知其规律,却不知其变,而世间万物皆是易变在外、规律在内,易变最是迷人眼,学而不思自然迷惑而无所得。思而不学,便是得其易变,却不得其始末,如鱼在水里却在石中垂钓,自然是精神疲惫而无所得。”
方运一边看着雷重漠,一边把现在的雷重漠与之前的雷重漠比较,把所有不同的地方统统罗列出来,然后根据这些不同之处,破解雷重漠新学到了什么。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历史的潮流浩浩荡荡,无人可以阻挡,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向曾经见过的正确方向,轻轻推一把。
任何领先世界一步的人,或许会被当成疯子,但最终必将有莫大的收获。
我若做错了,改一条圣道便是,半圣若错了,那意味着人族整体实力将下降近一成!我知道,你们有人在心里怨恨半圣,但,他们不能错。
居于亿万人之上,踏错一步,将会连同亿万人一起跌入无尽的深渊。
方运既没有发表文章,也没有因为站在更高的角度而轻视他们,只是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记住你的痛苦,记住你的恐惧,记住你的无能!”
我拿什么弥补?连《春秋》都无法让我完全回到过去重新开始。就算我重新开始,又有什么用?我有一个安定的珠江侯府吗?我能有名师吗?我能有一个把我挡在身后的父亲吗?我能面对所有同窗的嘲笑和孤立吗?我能受得起老师毫无理由的板子吗?我……”
“你在呱呱坠地后,可以选吃什么做什么吗?”“不能。”“你牙牙学语时,可以选学什么话吗?”“不能。”“你上学的学堂,是你选的吗?”“不是。”“你学习的书本,是你选的吗?”“不是。”“那这些是谁帮你选的?”“是爹娘,是先生。”张经安认真回答。“你为什么不自己选?”“孩儿做不到。”“你喜欢这些选择吗?”方运问。“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只是有时候会心生反感,没人愿意当提线木偶。”“你很想自己做出选择,对吧?”方运问。“我想人人都愿意自己决定。”张经安中气十足,认为自己说的有道理。“所以,你在认真读书和不认真读书之间,选择了不认真读书?所以,你在读书和不读书之间,选择了不读书?”方运道。张经安一愣,辩解道:“孩儿说过,当年事情复杂,孩儿也是无奈,毕竟当时孩儿年少无知,若是换成今日,定然不会畏惧他们,坚持读书!”“无论说什么,你都无法否定一件事,你做出了最错误的选择!”方运道。“父亲说的是。”张经安无言以对。“你说我在操控你,但若是没有我,你现在就算十八岁成年,进了军营,结果如何?”方运问。“没有文位,哪怕再能杀敌,无非是成为伍长或什长,连队长都当不上,更何况军官。”
张经安点点头,却不敢开口,因为感觉自己并没有完全懂方运的话。方运用食指指着桌面上的书籍,双目深邃如星空,目光悠远如天际,道:“全人族用千百年的智慧与经验,创造科举,建造书院,制定书本,为我们后辈铺成一条最宽阔最长远也最正确的读书之路!这条路的作用,就是给予你充足的时间和学问,让你在走到自己所能抵达的最远处时,选择一条你想选的新道路!”“你在蒙童时不知道如何选择,那就去当童生;你在童生时不懂选择,那就去当秀才;你在秀才时不懂选择,那就去当举人、当进士!总有一天,你会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对,那时候的选择,未必更轻松,未必更高贵,但你至少不用饿着肚子选择!至少不用在垃圾与粪便之间做出选择!”“选择读书,选择咬着牙继续走下去,那时候的你,就算同样痛苦,也能选择更多的方法减轻痛苦!”方运俯下身,与张经安对视,露出灿烂的笑容,伸手揉着张经安的头发。“去读书吧,就算将来后悔,也只会后悔选错路,而不是无路可选!就算烦恼,也只会因方向太多,而不是因为无路可选!生而为人,便要选择自己最喜欢的道路!若到了尽头,那便以书为剑,选择斩出一条新路!”“嗯!”张经安用力点头,这一次他没有躲开。“去睡觉吧。”方运微笑道。“您为什么很晚才睡觉?有时候甚至是天亮,几乎没听说过有读书人比您还刻苦。”张经安仰着头问。方运微微一笑,道:“我选择最难走的那条路,所以要读最多的书!”张经安只觉此时父亲的笑容比太阳更加耀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孩儿告退,父亲晚安,不,是晨安。”“晨安。”方运微笑道。张经安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脸上闪过一抹忧色,问:“我现在读书来得及吗?”“不只有纸张上的文字是学问,你在军营、衙门和做工时经历的一切,都是学问。你所见之人,所听之言,所观之景,都是天地间的文字。人从生下来,就在阅读天地这本大书。只要你读透,便会走得更远。只不过,在学堂书院里,是最好的读书之路。其他的道路,难千百倍!”“嗯!”张经安充满信心离开。
狗东西,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本侯之言,岂容你区区进士置喙,滚回去老老实实禀报鹿门侯
孔圣亲书的《易传》一直在发挥作用,哪怕自己说漏嘴说错话。《易传》都能掩盖,甚至能直接改变雷廷真的感知。
身为读书人,需要具备许多能力,阅读之能、记忆之能、理解之能、引申之能、创作之能等等等等,同时,还理当具备一项‘判断之能’。怎么才能算判断?写完一篇诗词文章后,在得到他人评价之前,能知道这篇文章的水平,能知道什么人会喜欢,什么人不会喜欢,这仅仅是低一级的判断,更高的判断是,在写一篇诗词文章之前,你就判断出,自己有没有能力写,自己能写成何等水平。
方运看了韦长弦一眼,之前觉得这人浅薄狡诈,现在想想,这人种种恶劣行迹,实则是迎合鹿门侯,比如现在大喊,表面上是个易怒无知之人,实则是在替鹿门侯试探对方底线,也在表明鹿门侯的态度,而且不需要鹿门侯开口,无论结果如何,鹿门侯都能进退自如,保留权威和脸面。方运心中暗叹,自己的阅历终究比这些人差一些,这才明白到韦长弦这种人的作用,之前也遇到过不少,还只当时他们都那般浅薄卑劣,现在看来,这是一种生存之道,并不多么高尚,但也不算卑劣,各为其主而已。
传世二字语出《荀子》,其中《君道》有言‘守职循业,不敢损益,可传世也’。此传世是最低层次的传世,无非是留名后世而已。但传世诗词中的传世,不仅仅是诗词能流传后世,更指此类诗词蕴含的力量可以传递给他人。人族不灭,传世诗词永存!”
观其因,知其象,这便是格物之目。格物,便是追寻圣道,探寻道理。格物境之后,便是致知境。致知,便是理解圣道,深思道理。在观其因、知其象后,得其果、通其理,便是先格物而后致知。到达致知境后,大学士的头脑格外灵活,理解力无比强大,因此这种力量被称为致知之颅。“若是我到了致知境,看到这个士兵的皮肤,判断出他的身体状况后,便可以知道是什么力量造成他身体的变化,将表里相连,直面始末。”
他们不会被表面的历史事件影响,总能站在客观且更高的角度来看待历史。他们既不会蠢到完全相信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种话,也不会被稗官野史所蒙骗。因为,“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这句话从字面上理解过于肤浅,换一种说法,强者有改变历史的能力,才是正确的理解。嘲笑胜利者而忽视其改变历史的强大能力,是愚昧的行为,而最愚昧的行为是,不仅嘲讽否定胜利者,反而认定失败者才是更强大更完美的一方。强者们改变历史,历史选择正确的最强者,所以,历史是由胜利的最强者书写。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一眼见喜恶,一念知福报。
在一些时候,若遇到两难的情况,我只会对自己说,选哪个能让自己真正快乐,就选哪个!楚王的命很重要,但我的心情更重要!”
何为大道?万物之行,万法之理,便是大道。大道若显现,运行于世间,那么天下将公平、公正、公有
当今大道不显,人族苦苦追寻圣道,只有圣道将尽,方可见大道!大道未行,天下难以为公!”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自甘为奴,让香江无香,让象州如犬”
“天下承平已久,改朝换代好像和你我无关,所以,也就无人畏惧那些在战乱年代杀出一条血路的百姓们。你们其实说的没错,百姓们最能忍耐,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就不会造反,所以你们高高在上,视他们如奴仆,似乎也并无不妥。”
“当你们已经不在乎百姓的时候,他们便会把官府和官员当成屁,你们说的话,在他们听来都是屁话。
当年百姓揭竿而起,即便不能推翻暴政,也可以动摇其根基,从而有天命义士取而代之。但现在,百姓与官府掌握的力量差距越来越大,百姓赫然发现,现在即便揭竿而起,也不会有多少人响应,即便响应,也无法动摇官府的根基。换言之,百姓已然知道,自己失去了约束官员的力量!现在的官员,不要说敬畏百姓,甚至不把百姓当人看。
那些普通的差役,普通的吏员,普通的兵士,他们没有真正的决定权,所以他们可以抱怨,可以诉苦。但,没人逼你们这些官员去教化百姓去帮助百姓,是你们自己选择了现在的位置,所以你们必须去做!否则,要你们做什么!”
你们不曾走进百姓中,所以永远不知道我们对你们有多失望。”
天地为大矣,不诚则不能化万物圣人为知矣,不诚则不能化万民父子为亲矣,不诚则疏君上为尊矣,不诚则卑。
天底下总有一部分人,他们原本是因为厌恶景国无能的官员,继而厌恶整座景国,厌恶所有景国人,从而甘愿当庆国人的奴隶,根本不明白,他们的行为,其实和那些无能的官员一样,都在危害景国。
谁是我们的友人,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首要问题!”
在斗争中求妥协。
立功,立言,立德,是人族三大境界,一层比一层高。
立功,便是为人族立下大功劳,历代名士、名将和部分国君,都算是立功的代表。一般来说,至少要大儒才能完成足够的功绩,完成三不朽之立功。
比立功更高一层,便是立言。基础的立言,便是把有深度的思想著成书籍,能够流传后世,而最高层的立言,则是铸就圣道之书!许多历代立下大功之人,要么出现意外,要么因为立言无法形成圣道根基,所以算不得真正的立言。立功之人未必立言,但立言之人一定立功。立言者,当封圣。
立德,还在立言之上。立德,便是如圣如神,恩泽百代。人族对立德之人有所争议,但目前获得认可最多的说法是,立德者共有九人。黄帝,尧,舜,禹,成汤,周文王,周武王,周公,最后一人便是孔子。
这《民报》,在官府手里,是欺骗民众的武器,让百姓更加顺从;在商人手中,是煽动百姓的武器,影响百姓去对抗商人的敌人。若《民报》的编审被敌国控制,那么《民报》会出现各种攻击污蔑景国人的新闻,同时美化庆国人和他国人,彻底击垮景国人的自信,制造一批庆国的追随者,而这些人会自以为清醒,以为自己没有被景国官府奴役,但实则被庆国控制头脑,最后如同你说的那句话,已经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友人。”
象州百姓和天下所有百姓一样,精明而不聪明,因为百姓所知晓的事情有限,即便头脑正常,也经常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要么被官府欺骗,要么被反对官府的人欺骗,要么被他国人欺骗。或者说,并非是百姓愚昧,而是有更聪明的人可以影响百姓对一切的认知,从而让他们做出错误的判断却不自知,年常日久,他们会把错误当真理。
一个真正的伟人,伟大之处并非在于他站在世界巅峰时的意气风发,而在于他在人生最低谷的态度与言行;一个伟大的民族,伟大之处并非在于鼎盛时期镇压一界,而在于被打落低谷后如何崛起。
身为景国的官员,置身于景国最肮脏之处,见惯黑暗,认为他国比景国好才是常态,若不这么想,那一定没受过委屈,没见过肮脏黑暗,也不知道他国的优势。生活在自己不喜欢的环境中,沮丧、颓废甚至消极怠工都实属正常,毕竟你我不是圣人,即便我这个总督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说句可能犯忌讳的话,我们只要辞掉官员,去别人家的工坊,去庆国,也毫无过错!这么做,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没有让任何人受到损害。但是!”
但是!你能因为羡慕别人家工坊的工人收入高,就烧了自己所在的工坊吗?你能因为羡慕别家工坊的工作轻松,就杀死自己所在工坊的工人吗?显然不能,为什么?因为我们若真如此做,伤害了他人。那么,身为一州文院司业,拿着景国的俸禄,享受百姓的供养,获得种种特权,却包藏祸心,让象州未来一代代的人唾弃景国、仰慕庆国,让优秀读书人成为庆国人,断我景国之根基,伤我景国之民,此等滔天恶行,为何不能与叛国相提并论!为何不是人人得而诛之!请毕司业指正!”
百姓养你,不是让你陷他们为亡国奴;国家委以重任,也不是让你推景国入火坑。百姓养你,是为了让我们景国人至少能与他国人平起平坐,不会被轻视;国家委以重任,是为了你帮助我大景国立于诸国之首,强盛富裕!你不想做?可以啊,滚出官衙,我可以保证没有哪个百姓指着没有官身的你大骂,骂你害了我们景国人。但你既然身在衙门,是象州文院的司业,那就要让更多的象州学子科举成材,就要让更多的象州学子忠于景国,就要让更多的象州学子分清敌我。的确,他们可以不成材,可以不忠于景国,可以不分敌我,但那是他们的事,你不去做,那便是你在渎职!”
方运本能地使用大学士格物、致知和诚意的能力,意识到自己要跟曾原把话说开,否则时间久了,极可能会形成矛盾甚至冲突,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正因为我是虚圣,我才要披荆斩棘,为人族探路。我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同情,甚至不需要帮助,我唯一需要的,便是请你们不要阻拦我的脚步。”
以我人族目前的进步程度,在妖界大圣回归之时,有可能守住两界山吗?”
所以,人族需要大变革,需要冲击所有人观念的大革新,方可有一丝机会! 我所作的一切,无非是从万千虚无缥缈的道路中,用我的血与肉,探出一条可以大幅度增强人族力量的道路。所以,我从不在乎那些人的指责,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阻挠我。为了探索这条路,我已经精疲力竭,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向你们解释和证明。我唯一能做的,便是让结局证明对错。
谁都不可能永远随心所欲,不过,很多时候做人做事,不能忽视他人反应的问题,但也不能太在乎他人的态度。比如,女子书院涉及到利益之争,我可以从反对我的人那里得到反对的原因,也就是获得一定的信息。但反对《民报》白话化和俗体化的人,他们所能传达的,只是愿意或不愿意、喜欢或不喜欢,我无须太在意。
回溯你们的祖上,总有一位与我们的祖上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那时你我的祖辈没有差距,但是,你们的祖辈通过努力,取得了极大的成就和权势。他的权势和成就不会随着他去世而消亡,会作用在你们身上,这是你们祖辈的恩赐,也的确是你们应得的,你们理当坦然接受,甚至可以骄傲地接受,为你们祖辈的成就而骄傲。”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你现在所具备的优势,不足以让你嘲笑我们平民百姓,因为你所拥有的一切,绝大部分源自你的祖辈。陆展不如你,不是因为愚蠢,不是因为懒惰,不是因为活该,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像你一样的祖辈。若是一定要嘲笑陆展,若认定陆展愚蠢、懒惰和所遭遇的一切活该,那么,只有你超出祖辈之后,才有资格如此说。否则,你不过是缩在你祖辈长袍下的富贵犬而已。
“知道放弃什么、改变什么和接纳什么,才能进步,固步自封的生灵,必将会被万界淘汰,万界之主的易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主持这种堪称影响力覆盖全人族范围的文会,增长的文名会异常恐怖,从明日开始,董文丛的文名将超越过半的大学士,成为景国最出名的翰林。有了这些文名的烘托,董文丛的心境必然会发生变化,更加自信,晋升大学士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你以为这种小聪明可以决定一切,你以为自己掌握这个秘密便能反击我们,但你始终不明白一点,这个世界,实力才是根本,其他都只是依附于实力上的细枝末节。让我觉得可笑的是,你仅仅掌握了细枝末节却自以为掌握一切,就好比穿开裆裤的孩子手持木剑,要与一位战场老兵战斗,那老兵不拔剑,不出手,不杀人,你却以为老兵输了。”
你并不知道,老兵手中的剑,曾屠万军,老兵的手,能握乾坤!不是老兵怕你,而是老兵一旦出手,前方再无敌手!”
若罢手,被庆江商行压榨的国人算什么?被你们欺凌的景国读书人算什么?被你们背叛的景国算什么?被你们污蔑甚至欲除之而后快的我,又算什么!你,该死!
咱们祭拜祖先,祖先做过什么,成就如何,都是实实在在的,不需要证明,谁也无法否定,咱们的信仰,占一个‘真’字:同时,祖先不会让我等长生不老或死后有什么优待,咱们祭拜祖先是最纯粹的感恩,这种信仰,又占一个‘诚’字。”
真正的信仰流淌在血液里,根治于骨髓中,只有生意才反复吆喝
万一其中一些人被您激怒,使用卑劣手段,怕是比宗雷两家更防不胜防。因为他们认为一切都是为了人族,即便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也认为正确,文胆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一县只有巴掌大,方运可以面面俱到,但一州有数个府,近百个县,除非方运不修习不读书,把所有时间都耗在这上面或许能完全掌控,否则的话,必须要下放权力,靠整个官僚体系运转,而不是自己。
若是把更多的人力物力用在抓捕灵兽贩子上,必然会有百姓质疑为何不把钱花在考生身上,为何不把钱花在那些穷苦之人身上。对于人力物力的投资,都遵循一个规律,若投入太多,收益的增加会急剧减少,但若不进行投入,那补救时会浪费更多的人力物力。”
“如果解决不了凶手,首先等于告诉百姓,官府不能保护他们;其次,等于告诉维护国家秩序的官差,官府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置于险地后,不仅不能保护他们,同时也不能为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报仇;最后,也等于告诉全人族,代表这个国家力量的官差死的不明不白,这个国家出了问题,处处是漏洞,处处是弱点,任何势力不仅可以暗地里攻击这个国家,甚至可以明面上展开攻击。”
“一个人,要有一些坚持,要有底线,才能叫活着。而背负亿万百姓的国家,底线不应该低于任何一个百姓。现在,有人突破了这个底线,我便要以最强硬的手段回击!”
“待我成圣时,斩无道之君,诛绝不仁!”
“待我成圣时,毁庆京一城,洗濯污垢!”
“待我成圣时,断庆国国运,天理昭彰!”
方运本来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攻击,但看到庆国人竟然拿死者当武器攻击自己,吃着人血馒头,即便已经是正心大学士,不应被外物影响,心中也平添愤怒。“你们每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牙缝里都塞着死者的肉,嘴角都流着死者的血!我方运,在巴陵城等着你们,等你们在我面前重复你们在论榜说过的话!来巴陵城的路费,我替你们出!”
“人间本为芝兰之室,芳香四溢,但罪恶当道,化芝兰之室为鲍鱼之肆。久居鲍鱼之肆,再闻芝兰之香,可欢呼雀跃,可感恩戴德,但定要记住,我等本就如芝兰!”
你猜的不错,下令的虽然是庆国元帅府,但真正的主谋必然是柳山,因为只有柳山才能制定针对象州与我的计划,那些庆国人做不到如此细致。柳山当真是老而弥坚,若是我没有看透此事,象州必然会失控,向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到了最后,起因虽然是我打击灵兽贩子和整顿吏治,但真正把象州搅乱导致民不聊生的是柳山。那时候我已经失败,被迫离开象州,没人会替我说话,所有人都会把象州大乱的罪责推到我一人头上,之后柳山出面力挽狂澜,人族只会记得柳山救人于水火,却不知道他至少承担一半甚至更多的责任。”
董文丛立刻道:“当年下官以为徐徐图之便可解决,但后来才发现,徐徐图之有个前提,那便是我景国在各方面超过庆国,成为人族大国,用不了几年,象州自然民心所向,失去民众,庆官也将不复存在。现在想来,乱世用重典,还是如您这般,以雷霆之势在岳阳楼文会上直接抓捕所有庆官最妥。”“我是用了雷霆手段,但若是这雷霆手段没有用彻底,没有用好,被庆国和柳山找到机会,导致中低层官吏全面反弹,事态会如何?”方运道。董文丛回答道:“那象州基层会彻底瘫痪。官易换,吏难替,没有那些小吏员,整个象州如同失去紧要零件的机关,只是一堆废铁。(WWW.mianhuatang.CC 好看的小说”“一旦我与中低层官吏的矛盾彻底爆发,要么我镇压他们,要么他们赶我出象州,没有第三种可能,到了那时,柳山有无数中办法把我逼出象州。你可以想想,我本来已经在象州施行新政,但我被迫离开,庆官以及左相党会做什么?”“展开反扑,进行大清洗!凡是您做过的,都会被认定为错的,凡是您反对的,他们必然支持!我甚至想象得到,他们会释放大量的灵兽贩子,会建立有污染的工坊。您抓捕的那些罪人,他们也会全部释放,甚至给予他们更大的权力,即便这样做会伤及景国他们也不在乎。甚至于,其中一些罪人是他们的人打着您的旗号抓捕的,但最后却污蔑是您做的。不是他们愚蠢,而是他们需要彻底擦掉您在象州的正确痕迹,然后让所有人只知道您的错误,让所有人都承认,他们得位很正,并非是篡位夺权。这便是党争!”“所以,我绝不能失败!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象州的安定,即便再杀一批人也无所谓!我倒要看看,是奸细和左相党人生的快,还是我杀的快!”方运的声音斩钉截铁。“有您在,象州百姓幸甚,象州百官幸甚!”董文丛道。方运却道:“象州官员不会庆幸,我也不可能让他们庆幸!若所有官员觉得我在象州是好事,那么我一定做错了。只有绝大多数官员不想让我留在象州,我才做对了。”
“若我败走象州,那些冷眼旁观的官吏,必然会积极推翻我在象州建立起的一切。”方运转回头,看着董文丛微笑道:“不过我不会给他们机会。他们要清楚自己的职责,我只是在逼他们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只要我没失败,我便不会错!”
今日你走出总督府的时候,回头大吼一声‘是可忍孰不可忍’,明日你上辞表我退还,第三天,你宣布象州全体官吏增加公使钱。”方运道。
“景国积弊已久,需轻装上阵,我乃虚圣,自然要分担一些杂物背在身上。总有一天,你也会如此。”
“普通百姓看不到血妖蛮咬破他们喉咙的牙齿,童生看不到撕裂他们血肉的爪子,秀才看不到无数人族冤魂的哀嚎,举人看不到通往冰帝宫一路上的尸骸,进士看不到冰帝宫前严阵以待的血妖蛮和冰族,但,我们应该看到,也必须要看到!我们之所以能率领人族,不是因为我们能在大难之中减少他们的恐惧,而是在在大难之前减轻灾难,在大难之中抗击灾难!”
我们并非生活在一个真正完美无瑕的世界里,那些少数的弱势之人,往往会被人忽视,甚至会被人歧视。我们经常有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说要帮助他们,我们也说过应该如何如何,不要歧视他们,但是许多人对待他们时还是有一种优越。本质上,我们无法保证他们的权利,因为,我们自己大多数时候也无法随心所欲,我们甚至也会被歧视,比如,我这寒门子弟的身份,一直被一群愚昧的世家弟子嘲笑。所以说,除了圣人能做到‘从心所欲不逾矩’,我们的‘不为恶’,本身就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不是我们想‘为恶’,而是我们的力量和境界不足以达到‘不为恶’。”
越纯粹简单,离‘不为恶’的境界就越近。如果圣元大陆只有一个人,他的世界中只有生存,没机会去骂人,没机会去害人,更没机会去杀人,那基本可以算得上无限接近‘不为恶’。稍稍复杂一点,在一座学堂,有几十个同窗,总会有矛盾总会有摩擦,也必然会出现一个令我们厌恶甚至憎恨的恶人。我们为了自己,即便想不为恶,其实还是会有意无意间做一些错事,比如说一些伤人的话,比如误会一些人,这都不是我们本意,与那些真恶人不同。在学堂里,我们大体上也可以接近不为恶。”
但是,我们周围不只有学堂,我们生活在城市村镇之中,有县城、一府、一州甚至一国,在如此庞大的关系中,与我们有关系的人越多,我们越难保证不为恶。以一位州牧举例,只要他没有违反明确的律法,比如中饱私囊、叛国逆种,我们似乎就可以说他不为恶。但实际上,一位州牧即便不违反律法,因为他的命令往往会影响几千万人甚至上亿人,总会有一部分人的利益受到损害,对这些人来说,这个州牧就是大恶人!”
“州牧若想在农事上获得更好的考评,必然会降低种子价格,升高粮食价格,让农夫受益,但那些吃粮食的人会认为州牧在害自己;州牧若想增强本州防护力量,把更多州库的银两用在州军,那文院的学子就会因为伙食差而认为州牧在穷兵黩武,祸国殃民。此类事情,不胜枚举。”
“身为一州州牧,若真做到‘不为恶’,那也必然是真无能。一州州牧若说自己不为恶所以要改变某项政令,必然是因为那条政令影响他升官,可能涉及政绩,也可能涉及上面某位更大的人物。一个大元帅本来在攻打某座敌国城市,若说不为恶要离开,那必然是因为攻打这座城影响他的前途,或者是知道无法攻克,或者本国力量阻挠他。不仅州牧将军如此,那些大商行的大掌柜也如此,任何掌管他人的人都如此。地位越高,影响的人越多,就越做不到‘不为恶’。”
“周文王与其父若不对周边部落为恶,周国便无法强大,更无法战胜被妖蛮众圣控制的商朝;孔圣若不为恶四海与妖界,便无法给人族一个鼎盛千年;秦始皇若未为恶六国,便不会有人族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度量衡!”
“身为读书人方运,我必须要努力做到不为恶,但身为虚圣,我必须要抛掉‘不为恶’这道枷锁!雪崩之下,一百人对一个妖蛮,我要杀那个妖蛮;一个人对一百妖蛮,我依旧要杀妖蛮;一百人对一人,我会最先拿起那柄刀,杀掉那个人。”
“负百人之罪,行一人之恶,虽千万人吾往矣!”
愚蠢也要有个底线,突破愚蠢的底线,就不要怪别人冷漠。
天地生则灭,天地灭则生。
那不仅仅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面对无法匹敌的天敌的时候,对无能和无力的恐惧。这种恐惧不仅深入骨髓,不仅深入魂魄,甚至深入血脉,传递给后裔。这凶物仿佛是众圣的天敌。
我不清楚你现在还剩多少力量,我也不清楚你到底有什么后手,甚至我有信心杀死你。不过,你既然选择进入这里,就有活着出去的依仗。我不是人族,不会嫉妒你,也不是妖蛮,不会仇恨你,所以不会被嫉妒与仇恨蒙住双眼。我很清楚一点,你这个人或许仅仅是因为有运气,但你的成功则必然有其原因。我不会否定你的成功,所以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否定你可以活着离开。”
世界易变,你却冥顽不灵。
最聪明的是一些中低层官员,在任上一文不取,但却处处帮助富商,一旦辞官归家,各种名目的收入便纷至沓来,什么润笔费,什么高价收购其字画,什么为大商行担任荣誉掌柜等等,本质上与在位贪腐并无区别。
最可怕的不是民众造反,最可怕的是,民众已经失去造反的能力,而官吏不再有丝毫敬畏,根本不存在约束他们的力量。
“你也要小心人族那些老家伙,他们比谁都精明,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比谁都坏。为了人族,他们不仅自己不怕死,也不会在意别人送死。如果杀了你能救人族,他们不会留情!”
好一个‘更何况’!一个吏员仅仅为了二十两银子,就出卖一个冒着生命危险举报灵兽的百姓,象州上下不知严加处置,仅仅赶走了事,本官真是见识到何为官官相护!
你们并不清楚一个奋起反击纵然失败的国家和一个一触即溃便逃亡的国家,两者的下场最后有什么不同。前者会知耻而后勇,后者却只留屈辱,成为历史的污点,遗臭万年。
冠冕堂皇之言,岂能与私下肺腑之言相比?
“堂堂虚圣连任性都做不到,踏圣道封半圣又如何?”
。人族其余诸圣,或垂垂老矣,或遨游万界,或无心功业,或只图自保,或……苟延残喘!唯有恩师锐意进取,笔指亚圣,当为中兴之主,远胜董仲舒!你若弃暗投明,改拜恩师名下,你要景国,景国便是你的,你要庆国,庆国同样是你的。不久之后,你便能继承恩师衣钵,端坐众圣殿,受万民敬仰,圣名永世不堕!”
萤虫见光,妄称与日月同辉;青蛙入河,妄称与海洋同寿!”
征服的最好手段不是屠杀,而是让对方先仰慕后臣服。
不对无辜平民展开杀戮,与其他无关,最根本的原因,是人族在自我保护,我们每个人都要尽量让人族繁衍下去,也尽量避免让自己被杀戮。就像是在说,我不乱杀你们,你们也别乱杀我们的人,大家各让一步怎么样?这话很听着很可笑,但确确实实能保护自己,确确实实有效。”
当一个团体突破道德底线,剥夺无辜之人生存的权利,当他们制定的规则可以任意杀戮我们,无论任何原因,天下共诛!不为忠君,不为爱国,不为高尚,不为道德,只为自保!
在外敌侵略人族时,抗击外敌可为圣。在国家四分五裂时,一统全境可为圣。在安定之后外部威胁减弱时,能满足人族温饱私欲者可为圣。在国家安定之时,不能以抗击外敌与国家大乱时的眼光来看待人族,但也不能因此否定大乱之时那些真正的英雄与圣人。
在这一刹那,方运感到自己要被活生生烧死,但是,那无形的透明光罩将所有火焰隔绝在外。方运深一口气,很快感觉这片火焰并没有焚烧万物的力量,反而像是一种秩序的力量,看透一切却没有炫耀,知晓万物却毫无威胁,明明有着令人俯首的力量却透露这一种亲近,但这种亲近之中还藏着疏远。
文胆是文宫最强大但也最脆弱之物,方运每形成一个念头,都会如同一物碰触文胆。若念头无暇无垢,则锤炼文胆。若念头纷纷乱乱,则会在文胆之上留下极浅的痕迹,不久之后便会消散。若念头掺杂负面,比如痛苦,比如犹豫,比如为恶,比如怀疑等等等等,都会留下清晰的痕迹,若是相似的负面念头不断形成,最终会在文胆之上撕开极小的裂痕。这些细微的痕迹与裂缝是不会迅速导致文胆开裂甚至碎裂,但是,只要这些痕迹裂缝在,一旦出现相似且非常突然的念头,则可能引发文胆开裂。每一道痕迹,每一条裂缝,都藏着致命的危机。更何况,文胆与唇枪舌剑息息相关,这些细微的痕迹与裂缝都会影响唇枪舌剑的威力。
方运回忆书中记载的大儒,心道怪不得人族有一些家族名声不显,但总是人才辈出,应该是他们的先祖立下不为人知的大功,于是荫庇多代子孙,得圣院暗中相助。
方运双目紧闭,神念附着在文胆之力上,化为一道道无形的细丝向四面八方蔓延。神念所见,与双目所见大为不同。眼中的世界,多为外观与形状,而后判断。但神念所见,天地一切都是一种气流,散着各式各样的颜色,直接感知其力量的强弱与性质。
锻造天命方能成就文宗,天命虚无,昊天无形,但人若利用必有形质。
,这位大儒在修身之境困扰多年,必然听到许多风言风语,备受打击,心志有损,倒未必是市侩,更像是变得现实,乃是人之常情。
周围的黑雾散尽,一条群星铺就的堂皇道路出现在无尽黑暗之中,不断延伸,不断升高,直到星空尽头。
历经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方运获得探知万事万物源头的力量,最后一步的正心,不被外物所迷惑,不会心陷虚妄之中。知一物,知自我。之前的四步,是在学习圣道表象,见一木,知其生于土,始于春,盛于夏,败于秋,眠于冬,知虫鸣鸟叫,知众木成林。而现在,方运已经清晰地感到,见一木如见天地。天地万物统一的规律,名为圣道法理。修身,修的便是对自我的认知,对法理的认知。只有通晓万物法理,才能创造家国天下的力量。只有掌握万物法理,才能创造出文界。方运双目徐徐瞪大,目光所及,不再是山川晴空,而是无尽光芒,绚丽多彩。一条璀璨光辉的星辰之路,贯穿缤纷万色的法理世界。无数光点、光斑与光线在前方飞舞,冥冥之中,方运却可以感到一些光芒中的不同,有些远,有些近;有些心生念念,有的寒冷如冰;有的亘古不动,有的变化多姿……最可怕的是,眼前的所有色彩都被无形的力量掌控,形成一条条道路,任由方运选择!身成大儒,窥破法理,照见前路。自此,无论方运何欲何求,修身境的力量皆能为自己指明道路。修身大儒,无妄无忧。
修身,修的是欲求。齐家,修的是践行,修的是内外圆融,修的是恩及他人。立锥之地,当有片瓦遮身。在大庇天下寒士之前,当有茅屋为家人遮风挡雨。修身不能恩及家人,便永不能齐家。齐家的基本并非是所谓的管理家族,而是要从家人身上开始行仁行义。有恩,必有威。
如沸腾岩浆,草木遇之燃烧,土石遇之焦黑。
方运扫视前方的山林,立刻“捕获”连大儒之能都无法得到的信息,很快能判断出眼前植物的特性,甚至能推演出每一棵植物的生长过程,从而确定这棵植物的力量本源以及缺陷所在。原本经历过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修炼,晋升大儒后,方运已经获得强大的能力,“观其有,得其有”,能凭借所有可以观察的迹象推断出各种结果。现在,这双眼睛接近“观其有,得其无”的境界,能直接“捕捉”到无法观察到的信息。知其生灭。这是连半圣都必须要用心推演才能得到的结果,因为即便半圣也需要消耗圣力得到“有”之后,才能继续推演。
尤其孔子亲自说过自己的教学宗旨“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这句话简单来说,就是在教导学生的时候,不到学生经过努力却未得到正确知识的时候,不去引导学生;不到学生已经达到瓶颈处明明想说出来却差一点才能说出来的时候,不去启发学生。学生不能举一反三,便不再教了。
但是,这种教育方式只适合精英教育,特别适合主观能动性强烈之人,适合那些拥有强大自制力与学习能力之人,一旦把这种方式用在大众教育上,简直就是教育的灾难。
很多老先生诵读《论语》教给学生,只有在形成普遍共识的语句才故意分而读之,在那些有争议的部分,一口长句读下,根本不管学生能不能听懂。所以方运准备放弃精英教育,进行大众教育,这样虽然让老师这一职业受累,承担巨大的牺牲却不被学生甚至社会理解,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并非人人是孔子,并非人人是颜子。想要人族成长,必须要有无尽的牺牲。很多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记得,只要有一个人感谢,这种牺牲便是值得。大众教育的根本,是简单易懂,井然有序,要真正的循循善诱。句读标点,字体简化,训诂注音,题海战术,都是重中之重,四者缺一不可。所谓题海战术,就是走向学生举一反三的对立面,要举一反一,举四则反四,不要鼓吹什么素质教育,就是进行填鸭式教学,这样既不会漏掉任何大器晚成者,也会让普通学生获得明显的提高。在圣元大陆也好,在华夏古国也好,每个学生都必须要认清一件事,学习的目的不是通过考试,而是丰富知识,是获取能力,是在生存,是让自己有更多的选择。太多的学生在孩童少年期接受错误的教育,以为学习就是应付考试,最终即便学有所成,得到良好的教育机会,却陷入迷茫,稍有挫折便无法克服,浑浑噩噩。就算后来意识到自己当年犯下巨大的错误,却在巨大的惯性推动下难以静下心来重新学习,人生自然无法进步。在很久之前,方运就决定要给所有学子一个清晰的认识,即便大部分学子未能看透学习的本质,至少早早被点出来,对其人生有一定的修正作用。
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默而识之,是第一步,就是最基本的阅读和记忆,即便是死记硬背也无所谓。学而不厌,表面意思是学习而不厌烦,但意译则应该是学习不能有局限性,必须要要有广度,同时在擅长领域有深度,反复学习。最后的诲人不倦,方运一开始只以为是孔子的教学之法,但经过揣摩才明白,这根本就是学习之法!“诲人不倦”的重点不是教导人,而是后面的“不倦”,是要不疲倦和不藏私地教导他人或者说分享知识,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对知识学问掌握得更加透彻和牢固。
大不了让孩子去讲给家长听,不管家长会不会认真听,让孩子在那里讲就是一种极佳的学习方式。
君子六艺有礼、乐、射、御、书和数。
学有所成后,就算没能一展所学,有志同道合的人远道而来交流,发现吾道不孤,而且这位同道好友可能有机会代替自己去实现相同的抱负和所学,也算是弥补心中遗憾,不也是很快乐的事吗?
注音,训诂,直译,意译,四步完成。由于这一章没有涉及历史或古典文献,所以方运没有进行第五步的议论,但后面的《论语》中经常涉及到一些古人和历史,就必须展开议论才能更好解经。
他有雄心撒巨饵,我亦胆藏吞天志!”
“言之有理,行之不明”,用难听的话说便是孟子的想法是对的,但却很难施行,或者说,孟子没能为他的思想找到正确的、行之有效的道路,再严重一点,可以说方运在批判孟子说的那些为政之道是错的。
“先生,我二妖虽然立志在妖界传儒,但本领低微,如猫戏刺猬,不知从何下手,还请先生指教。”方运淡然一笑,道:“师夷长技以制夷。”
之前两妖讨论多日,但始终找不出一个名目来让妖界众圣同意,若妖界众圣不同意传道,无论如何暗中行事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想到,方运一句话便解决了它们最大的问题。
“这有何难?传儒之道,礼为先。”方运道。
“你们妖蛮虽尊崇众圣,但礼节简陋,仪式粗糙,你们两妖要做的第一步,便是结合妖蛮习俗与旧礼仪,制作一套繁琐同时更加隆重的祭祀礼仪,对众圣如对天,让众圣感受到儒家礼仪的与众不同,享受子民的臣服膜拜。众圣一旦习惯这种礼仪,便不会太过抗拒你们传儒。”
“尔等妖蛮之所以不信儒家,无非是所知太少,耳不聪,目不明。在你们妖界选宣传中,我人族实力羸弱,穷困潦倒,无知落后,天天吃草,处处都比不上你们妖蛮。你们只要如实叙述我人族种种,如实讲授儒家经典,自然会妖心归附,入我儒家。”
那你们仔细想想,那些听大人话的妖蛮孩子,头脑是不是有些死板?是不是缺少开拓精神?你们看,我们儒家这些年一直在开拓古地,我们一些孩子冬天不穿衣服在雪地里走,为了锻炼意志,你们妖蛮敢跳进岩浆里吗?”
学习他人,要从全面否定自我开始!我们人族的发展,你们应该有所耳闻,你们实话实说,这些年是我们人族进步大还是你们妖蛮进步大?”“当然是人族。”两头大妖王没有丝毫犹豫。“所以,我说的话都是对的。”两头大妖王用力点头。
待方运说完,鼠汰王眼中充满崇拜之色,问:“先生,您怎么知道的如此多?”方运笑了笑,心想这些都不算什么,以前在华夏古国见太多了,当年北方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帝国,就被敌对国用这种手段削弱到极致,民心大乱。而当时的大帝国已经无法满足那些官员的胃口,于是那些官员假装不知道敌对国家的手段,甚至借助这种力量,打着美好的旗号欺骗人民顺水推舟私分了国家,从而解体。
如此简单而拙劣的手段,在华夏古国和北方大帝国却久盛不衰,即便那个北方大帝国已经残破不堪,还是有大量人坚信那些话那些故事都是真的。民众之所以相信那些明显不可能的事情,除了因为他们的知识储备无法形成有效的判断力,最主要的原因是所处的社会本身有太多问题,远远达不到公平公正的基本标准,从而心生怨恨。这些人,最容易被利用。
方运脸上浮现复杂的神色,在未成大儒之前,自己的计划是避开朝廷,走最简单轻松的封圣之路。但是,在晋升大儒后,尤其在获得枯朽之力越发接近圣道后,方运对一切都有了新的理解,尤其对圣道,对景国,对儒家,对人族。只能选择最艰难的那条路!任何取巧的圣道之路,是可以成就自己,但必然失去挽救人族的机会。在自我与人族之间,方运选择了后者。这是儒家弟子的唯一选择。
解释众圣经典原本,为注。如左丘明为《春秋》作注,成书是《春秋左氏传》,简称《左传》。解释一家之注的书,便是疏。比如解释《左传》的书便称为疏,如《春秋左传正义》等。
三知三行便是儒家评价人的体系之一。生而知之乃是理想状态,是先天之圣,生下来什么都知道。但是,这种人从来不曾出现,孔子之所以说这是最高的层次,是为了激励学生,避免学生自满。学而知之,便是孔圣对自己的评价,通过主动不懈的努力而学有所成,成就智慧,主动是学而知之的核心。最后便是“困而知之”,遇到切身的困难,或者发现自己不足,不得不去学习,最后才知道,这便是较差的。三行之中,安而行之,是为心安去做,引申之意便是顺从本心,不假于外物,自己主动去做,去践行。利而行之,便是因为外在的诱惑诸如名利而去做,比安而行之稍差,但仍有主动的意图。勉强而行之,是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才去做,几乎是被迫的,主动意志极少。
“不愧是葬圣谷,充满机遇与陨落之地。每一座山岛,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没有任何种族可以抗拒,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山岛中藏着什么,或许,就藏着惊世宝物。”直到此刻,方运才彻底看清葬圣谷的险恶。葬圣谷如同一个玩弄人心的恶魔。
在无论是华夏古代还是圣元大陆,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缺点,对知识的传承不够大众和普及,在知识的梳理方式方面不够先进和系统,或者说,过于重道而又过于轻技。
之所以不写为《医家史》,便是方运改良甚至可以说近乎革新的第一步,变家为学!尽最大可能削弱传统的教学方式,让人族改变传男不传女、宁可把手艺带进棺材也不穿外人之类的观念,要让人族的知识传承更加开放。
改良的第二处,便是单独为各学科作史,其实《医学史》的主要内容都被医书和历史记载,但方运准备用更加系统、更加精确、更加统一和更加先进的方式,来通过这部《医学史》,向人族传达新的知识收集、整理、判断和教育体系。
由纯粹的开拓者,变成开拓者加掌舵者,渐渐偏重指点方向。改良的第三处,终究要落到实地,不能仅仅是著书立说,还必须要有教育功能,所以方运准备把这部《医学史》向教材方向编写。
把医学按照更先进的方式分科,细化和规范化疾病药物等所有医学名称,更正圣元大陆一些医学上的错误观念,便是这本《医学史》的具体改良方式。
编写这本书的难点不是使用那些新词汇,而是要解释这些新词汇的源头,为什么要起这些名字,否则会被怀疑,也会对医家读书人造成阅读障碍。幸好方运贯通历史与医学,更饱读两界书籍,大部分词会都能在圣元大陆找到来源,实在找不到,便从龙族与古妖的历史中寻找,若是连这两族的历史也找不到,那就杜撰一个龙族或古妖的故事来成为某个词语的源头。只要有效,只要有助于人族,耍一些小花招无伤大雅。
封镇万古!方运脑海中冒出四个令人气血涌动的词语。这种力量已经超过传统的囚禁,简直是截取万古时光留在此地,所以能让力量不流失。
“那根本不是圣道伟力,与我的枯朽之力有本质的区别。我的枯朽之力不仅有力量,还有意志,如同一个完整的人,而它的逆碑之力,空有力量,没有意志,如同一具没有思维和头脑的丧尸或僵尸。在那种力量的最深处,充满死寂的气息,如同诸祖死亡后散逸力量,相当于尸气。
图书馆,简化字,白话文,字典,标点符号,注音符号,等等一系列的改变,只有一个目的。减少人族在受教育之路的障碍。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
儒家讲中庸,不走极端,所以这个灭人欲的正确理解是灭不恰当和过度的私欲。
“吾之所立,万物为真!”
以自我为参照,那么天地万物便是真的,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既然一切是真的,那便没有虚妄,没有虚幻。自己连真都没有完全悟透,为什么要去在意那些虚妄、那些假幻?
形真且具体,正所谓形定不变;象则宏大而广泛,万化不定,可有形可无形,正所谓气象万千。以太阳而论,那个发光的球体就是太阳的形,但太阳的象则各有不同,有破除黑暗的太阳之象,有滋养万物生长的太阳之象,有使诸多星辰围绕自己旋转的太阳之象,不一而足。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正确的理解是,人的本性是自然形成的。在儒家的观念中,上天、昊天、上苍、造物主、天帝等等并非是人格化的存在,并非是有上天这个人或神,而是为了方便理解和描述所以用这个词语。天,便是包括万界的物质、万界的运行规律、万界的力量等等一系列之和的整体。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和平天下这八条目,其实都涉及到锤炼本性,甚至可以说,这是先贤们探索出来的一条锻天命的捷径。人自然形成的本性是纯粹的,但人无法直接感知,因为本性是无形的,读书人只有通过不断地修行,才能逐渐感悟本性。
生于天地前,灭于天地后。
“吾心自明,还不够,我还应有属于自己的道路。就如这天地,有山峰河流,有海洋天空,有毒瘴弥漫,有荆棘环绕,若我所行处,自有道路,遇山开山,遇水架桥,遇海分波
子贡曰:‘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
“子贡曰:‘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
陌生人只有在面对弱者,才会用高高在上的态度表达善意,若是对方能威胁到自己,展现的只能是仇视。很多时候,他人的敌视是最好的赞美。
方运有种奇异的感觉,两块骨片之上记载的并不只是文字,还有文字之后承载的精神。
那“牧星”二字,方运并未完全悟透,仅仅是通过各种手段强行猜了出来。但这终究是正确的翻译,方运只觉眼前打开了一扇大门,有了正确的方向,便继续研读星文。
每一个星文,便是一颗星辰生灭的过程。有普通的石头小星辰,有大一些自成一界的星辰,有内核是冰块在运转的过程中不断抛洒大量冰屑的星辰,有内部蕴含无尽火焰的星辰,有极小极重的星辰……每一个星文,都是一种特别的星辰生灭的过程。每一个星文,能翻译出来的,都是其表面意思,但真正内在的字意和精神,无法用人族的语言注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方运先从“星”字开始参悟,待完全参悟透彻之后,只觉自己不仅学到了一种新体系的知识,还好像经历了新的一生。不是自己的一生,而是一颗星辰的一生。自生而灭,自始至终。
这星文却不同,星文与其说是文字,不如说是一种完整不可分割的知识体系,因为牧星客一族天生有着奇特的神念,他们也并不是用人族的听说读写等方式交流,而是直接用神念。所以,星文有工具性,有艺术性,有神秘性……有几乎各种特性。星文的性质与人族文字相差甚远,但与古妖传承有一定共同点。古妖传承也不立文字,都是一幅图一幅图,但每一幅图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或经历。
方运突然明悟,之前自己是一个字一个字参悟,只是体验一颗星辰文字,那如果把“牧星”二字当成一个整体体验会如何?
也正是那这个时候,方运才明白墙壁上一句十分重要的星文。天生万界,为吾所牧!所以,方运便决定赌一把,将自己的神念打回原形,最后再凭借那八个字,凭借生生不息之意,再造神念!
人能弘道,非道能弘人。
“自此之后,本圣当得三法。一曰吾心自明,二曰吾道自通,三曰吾……”
“吾心自明,当以真为本。若天地自我不真,则如缘木求鱼,不说寻与寻不着,单说被外力所染便难以自知,必当不明。不明便是无心,无心便是无情,无情便是非人,非人便脱离人道,堕为异物。”“吾道自通,当以行为本。道在前,若不踏之履之,只凭空想,如画饼充饥,心饱而身饥。连那空门都知行于天下以缘求食,若有道不践行,当真是愚不可及。”“至于第三法,当以生为本。”“三法若成,立地成圣!”“至于如何成三法,当以学为主。天命?不锻也罢!”
“不可多得英雄气,最难消受美人恩。”
蛟女生活在龙族末期,那时候强大的龙族众圣消失的消失,战死的战死,衰落了数百年,早就失去鼎盛时期的荣光。相反,那时候的古妖如彗星般崛起,烈火烹油,鼎盛至极。当时,大部分水族高层都被打怕了,也被欺负怕了,如同没有脊梁骨的无骨鱼。上层的悲观,自然影响到中层,继而在基层蔓延。当这种消极的影响遍布全水族的时候,水族大势已去,即便有崛起的希望,也被众人内心的恐惧和对古妖的羡慕推翻。
他们是好,他们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不好才怪。但你要明白,那是他们的好,不是你的好!你要想得到他们的好,无论是自立自强,还是投靠他们,都必须有个前提,你拥有与他们一样的力量。否则,他们就算全知全能,也与你无关。”
我很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你会认为自己投靠古妖,付出了足够的努力,让古妖觉得你有价值,值得栽培。换言之,你认为自己将会是那个独特而幸运的人,得到他们的赏赐,你会成为无限接近古妖的幸运儿。但是,你却本能地忽视了一件事,若古妖取胜后,灰蛟部落数千口人将来得到的好处是否和你一样,亿万水族的待遇和你相差多少?”
“你所有的一切想法,并非是真心觉得古妖好,并非是真心为了你们灰蛟部,你只是为了自己,你只是认为自己离开所在之地成为古妖的一员就能拥有一切。归根结底,是你不劳而获的内心在影响,你不去利用真正的努力去获得力量,去获取美好,而是想通过成本最低的出卖同族来获取你想要的一切。”“你把一切不满、愤怒、不甘、不公等等原因,全部归咎于灰蛟部,归咎于水族,认为自己只要离开他们,便会拥有一切,但实际上,并不会!你如果有一天拥有你想要的一切,绝不会是因为你脱离了原来的环境,也绝不会是古妖们的帮助,而是你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力量,获得了知识,获得了经验,获得更强的生存能力!”
你终究没有看清。你要得到想要的一切,有两条路通往终点。一条是自立自强,凭借自己努力,在自己的族群中成为那个拥有力量的人。另一条,同样是凭借自己努力,在别人的族群里成为那个拥有力量的人。在第一条路上,你拥有力量后,最多是受到限制。在第二条路上,你所受到的不仅是限制,还有敌视,有猜忌,有警惕,有歧视,以及其他族群无数年来凝聚的力量压制。”“难道我真不能完全融入他们的族群吗?”“你能融入,但他们永远不会接受。”“为什么?”“很简单的道理,也被说了无数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么,我们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情,我们都很清楚,若是你本来就是古妖,最终的地位远高于你在蛟族。但问题是,你是蛟族,你在血脉上永远不会成为古妖,所以,要达到同样的地位,你在古妖族群中付出的努力会更多。那么,你为何不继续留在水族之中,用更轻松的方式达到最终的目的呢?”
你是在害怕,因为你的内心告诉自己,自己可能没那么好,为了掩饰这一点,所以才把一切的过错归咎于外界,归咎于自己的族群。但实际上,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你根本就没有真正努力过,你根本就没有找对正确的方向然后努力!因为,当你选择正确的方向,用正确的方法努力,一定会获得更多的力量,所得所获一定会远远高于今天!这才是一切的根源!”
当你有一天懂得自省,当你不再将一切的原因推给外界,你便会明白,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是苦难,而是不够努力的代价与惩罚。”
“我大概通晓何为吾道自通!吾之所行,便是通行之道!不断学,便是行;不断行,便是学。”
行人之道,承圣之恩。名垂青史,不废万古!弟子方运,登九山而成,聚圣魂文台,奉本代众圣之命,请诸圣意志归返!
如果说不厌秘地能弥补读书方面的不足,那苦地便能弥补人生经历的不足。虽然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人的情绪会被苦地影响,但从长远看,却是巨大的好处。
经会之上,反对多过赞同,所以方运才说了一点,便遭到其他大儒包括衣知世在内的反对,方运既然开了口,也不再谦逊,开始逐一反驳。慢慢地,方运发现自己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自己好像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那种力量帮助自己从记忆之中提取最宝贵的精华,然后表达出来,或是思想,或是见解,或是经验。当这些知识与众大儒的知识进行碰撞之后,犹如得到神工雕琢,变得更加完美。这些完美的知识中,有的变得更加极端,有的变得更加圆融,有的变得更加博大,方向不一而足,但殊途同归。
方运发现原来所有大儒都一样,都偶尔会把话题往自己所需的方向引,人人都这样,不仅没有负面影响,反而让人人都有收获。这种圣道交流,这种神念经会,几乎没有丝毫的保留,因为,一旦有所保留,很可能会错过稍纵即逝的机会,导致自己知识无法得到完善。
“当年我未看破圣道,只以为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最后封圣即可,但那只是半圣之道,非是圣人之道!圣人之道,如孟圣所言,虽千万人,吾往矣!”“当叫日月换新天!”
宗圣又问:“《论语》万言,字字珠玑。若取其一,你当如何?”方运挺直身躯,正身正容正色道:“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为何非‘三人行’?”宗圣问。
“贤不与善同,省不与改同。”
“善者未必贤。”
“你悟性果然非凡,此乃点睛之笔,破开云雾。贤者,能也,善者,更倾向于仁德。”“不错。《论语》中,见贤思齐的上一篇,乃是谈君子与小人之别;而三人行上一篇,则是谈怪、力、乱、神。贤与君子呼应,而善与异乱呼应,当略有不同。”“三人行虽有善者,但却难有封圣之道,贤者则不同,称贤之人,若非名士,便是大儒,自然高于善。”宗明道:“善者通贤,贤者通圣!”
宗明道:“贤人各有圣道,若见自己不贤,心中知晓即可,或自然而改,或无须去改。”但另一位大学士却道:“此言有未尽之理。你之贤处,或于我不贤;我之贤能,于你未必是贤能。譬如各家百道,自然有相悖争议之事。故而,方虚圣说自省就够了,绝不能随意改之。可改之事,是小善,自省无改,乃是大贤!”
“我等未成大儒,却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但勤能补拙。综合诸位见解,最大的可能是,《论语》之道有万千,有政事,有君子事,有仁道,有德行,有义,有礼,凡此种种,难以尽窥。学而时习之妙,三人行亦妙,其他各道同样妙之又妙,但只适合我等封圣无望之人,取一道而行。像老祖宗与方运那种天资之辈,则可尽得全书之妙,自有圣道,所以万万选不得书中圣道,所以选见贤思齐。见贤思齐,是通往圣道之共有之法,非专一某条圣道。”宗明突然喜道:“当是此理。如此看来,《论语》有三学,依次递进。一曰学而时习之,二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三曰见贤思齐!下者通人,中者通贤,上者通圣。”
普通人的欲望纷乱,而众圣的欲望则很纯粹,那便是圣道。在某些半圣眼中,甚至把整个人族当成实现自己圣道的工具。
人族各殿不存在内斗,但一直有良性的竞争。比如要比谁对人族的贡献大,谁对战争的贡献大,哪个殿阁强了,影响力大了,自然也会引更多读书人主修自己一方的圣道,从而滚起雪球,强者越强,慢慢扩展圣道。各殿院都清楚,无论是人力物力,尤其是最有价值的人力物力,都是有限的,谁掌握得多,谁圣道就更强,这其实就是圣道之争。百家之中,哪一家不想自己是最强一家?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方运这是在引用孔圣的话,万物遵循天地规律运转,天又何必多说什么。
!我突然发现,移风易俗,让礼乐的光辉普照人间,比纯粹的立法执法更难。法家只要制定法律,强制执行就够了,但咱们礼殿的敌人,是要改变人心,是要与落后抗争!”方运的“咱们”让所有大儒无比舒坦,有意无意贬低了一下法家,更是让他们觉得甚为有道理。最让他们喜欢的,便是那句“让礼乐的光辉普照人间”,这不就是礼殿的最高理想吗?“老夫赞同!”“老夫也完全支持!”几位平时十分严苛的老先生竟然比那些比较开明的阁老还积极,完全支持方运,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沐浴礼乐的光辉。巫九等几位开明且了解方运的阁老,脸上却浮现一抹苦笑,但转瞬即逝。随后,那阁老们在暗中交流。方运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基本可以猜到,那几位老先生会竭力劝说其他人同意,甚至可能会说什么只要礼乐的光辉普照人间一切的责任由他们承担这种话。
“这种打击,便是‘生态打击’,但却只适用于环境单一的草原,对于环境十分复杂的妖界来说,这种打击微乎其微。所以,我们需要对妖界进行更广泛更持久的生态打击。
“人族晋升大儒,无论是身体还是神思,一切种种有所变化。超过两成大儒的性情与大学士时有较大差别,还有三成大儒的性情大学士相似,但更加极端。有人分析过,这是因为大儒已经触摸到圣道边缘,对圣道的理解更深,他们自身受圣道影响,会本能地做出有利于自己圣道之事。换言之,方虚圣既然重新为官,极可能涉及圣道。”
至于方运借调自己人的行为,百官更是不会反对。官僚最怕的不是方运精通政务,而是怕方运什么都不懂就随便胡来,他们巴不得让方运尽快了解内阁以及朝廷的运作方式。
“你向左相阁所有成员传达我的命令,明天交一份个人报告,只写三方面内容……”方运说着,扫视三人。“第一,自己的职责,详细地写下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正在做什么事,做过什么事。”“第二,自己的长处和短处,自己适合做什么,自己在哪一方面有着不同寻常的优势,自己做过什么错事,得到什么教训,是否改正,并举出改正后的例子。”“第三,深度思考左相阁的一应事务,每个人至少要写出三个左相阁目前存在的问题,并分析缘由,形成的过程,以及讨论解决的方式。嗯……”“三个方面还不够,第四,你们对内阁、对国家、对人族、对未来,有什么样的认识,有什么样的期望,这个不用长篇大论。嗯,还是不够。”“第五,你们每人要写出至少三个我身为左相应该做的事,不要从大方面写,要从小方面写,要往具体了写,哪怕是让内阁官员延迟应卯时间多睡点觉。目前就这样吧。”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孔圣认为,以行政手段引导百姓,以刑法治理整顿百姓,那么百姓只是暂时地免于罪过,没有廉耻之心,并非不想去犯罪。但若是用道德来引导百姓,以礼教来整顿百姓,那么百姓不仅有廉耻之心,不仅会主动不去犯罪,还会因道德和礼教归服执政之人。”
“本相在景国为官多年,为政亲力亲为,起于府县,也曾总督两州,深知民间疾苦。本相这些年一直在思考,景国律法不断完善,国力蒸蒸日上,读书人越来越多,为何依旧有人会去作奸犯科?为何依旧有人会欺辱同胞?为何依旧有人贫穷受苦?为何依旧有人作威作福?为何?为何!”
“为此,本相一直在寻找种种原因。是律法不严,是人心难测,是官员无能,还是天命使然?为了破解此题,本相甚至在纸张之上一一列举每一个原因,以至于‘立题数千,一一破之’。”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
若是方运送了监察院这么大的礼,他身为掌院都没有丝毫的回馈,那以后哪个势力会支持他继续担任掌院甚至高升?
“乱复古礼者,天下共诛”
“在尽善尽美的前提下,在人人的才智超越进士的前提下,在人人以事实为依据的前提下,在人人不受个人喜好或情绪的影响下,民选是最佳之道,毋庸置疑。”
原话是民可使道之,而不可使智之。无论哪个版本,并没有本质的差别。都是在说,孔圣认为官员只需要告诉指导平民去做什么,而不需要告诉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我和孔圣的看法一样,并非是我与孔圣认为百姓愚昧,我们认为,在目前的教化程度下,以目前人族的头脑和身体程度,我们不具备那些理论上的完美品格,比如公正、平等、高尚、理智等等,我们的行动、思维和判断往往不是依靠理智,而是被个人情绪所左右。
方运现如今的革新,很大程度上是把景国潜在的规则化为明确的法令制度,并没有真正惊天动地的大变革。但这些,是大变革的基础。
阁部自决法令的通过,引发了深远的意义,因为这意味着,官员第一次有法理上的自决之权。而在此之前,哪怕是最微小的权力,名义上都是国君借官员之手在行使权力,哪怕实际上是官员自己在做事。这一次给予内阁自决之权,本质上就是皇室交出一部分真正的权力。这种权力,交出来简单,永远别想收回。即便出现一位强势的君主强行收回,等他驾崩,百官还会想尽办法获得这些权力。
圣元大陆读书人曾经总结两汉之乱,认为最大的原因是当时的官员无法解决财政与土地的问题。
“方虚圣是否有彻底根除财政与土地隐患之策?”农殿阁老许实问。方运脸上浮现一抹苦笑,道:“并无。”
或者说,经济危机,是人类社会进化到极高的阶段前的必然产物,解决方法只可能在未来。像后世谁都知道市场失灵的原因与后果,但从来没有哪个国家能真正解决。“方虚圣当有暂时的缓解之法?”许实问。“发展、进步与扩张。”
目前来说,能增加粮食产量的,有三个方面,一是更强大的读书人,二是强大的机关,三是农家新的种植手段,或者说,可以归为两大类,人族,以及新技术。”
“以此类推,我们就会发现,若要战胜妖蛮,同样需要这两点,更强大的人族与新技术,如果一定要加上第三点,那便是丰富的资源,包括神物、矿石、金属等等。
更强大的人族,再细分,可以分为读书人与普通人。读书人的成长,我们很难控制,或者说圣院已经一直在努力增加读书人,这点不用我考虑,也不是今天的主题,我不用多说。那么,如何让普通人更强大?我是指那些无法获得文位的读书人。”
“我用最通俗的语言说,让普通人去做什么,能让他们创造更多的价值与财富,或者说力量?”
“这个问题,我知道答案,但我不说。我们讨论第二个问题,新技术。这个新技术,其实包括两个方向,所有的战诗词、兵法、新的绘画方式等等,都是新技术,但创造这种新技术的过程往往需要灵感,任何人都难以掌控,所以,我们暂且忽视这种新技术,我们只提目前对战争作用最大的新技术,嗯,想必大家都明白,是工家技术。”
“如果我们仔细回忆便会发现,工家技术每一次飞跃,都是由惊才绝艳的天才突破,但实际上,在每一次突破之前,相关的技术都在以几乎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积累,若是没有漫长的技术积累,再天才的人物也完不成技术的突破与飞跃。说到这里,我的目标已经呼之欲出,我们无法掌控天才的突破,但我们可以加快技术的积累!”
“我们再往历史的源头看,去追溯我们的先祖。一开始,我们的先祖只懂得采集食物和狩猎,但由于工具落后,而且不是每一个采集点和狩猎点的资源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我们的先祖的实际收获非常有限。食物有限,就无法让族群扩大,甚至万界各族群的初期都有过这样的阶段,利用各种方法控制人口数量,比如杀死弱小的孩子或老人。”“后来,人族学会了种植粮食,学会了畜牧,能养活更多的人,所有人不必都去获取食物。于是,人们有新的需求,衍生出种植和放牧之外的行为,比如需要保存食物,就有了制陶;比如需要保护族群,更好地收获食物,就有了冶炼金属;比如记录,比如管理,比如祭祀,等等等等。”“从我们先祖的行为可以发现,实际上,技术提升了人口,而多余的人口又反过来促进技术的进步,新的技术再次提升人口数量与人口质量,如此循环,相辅相成,时间久了,人族便发展成我们现在的样子。”“我们用什么去加快技术的积累?抛掉原始的手段,放弃自然的过程,我们要人为推动这个过程,我们主动加大对技术的投入,我们要调动更多的人力和物力来促使新技术快速积累,从而加快技术飞跃与突破!实际上,只要圣院和十国进行调配,我们并不缺物力,我们缺的是人。”“回到之前的问题,我们把更多的人力用在种植粮食上好,还是送入工坊增加人族的技术积累更好?农夫和工人,谁更能加快技术积累?”
那个著名的羊吃人圈地运动,就是最好的例子,一部分人为了获得丰厚的收益,用卑劣的手段夺取农民的土地和物产,逼农民进入城市。这个例子不光彩,也充满了血腥、贪婪与罪恶,但却能让人学到很多。羊吃人的本质,就是高级阶层牺牲低级阶层,掠夺低级阶层。实际上,自人族诞生起,就不断在重复羊吃人,那些掌握先进或强大力量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牺牲掌握落后与弱小力量的人。每一次革新,只要产生所谓的阵痛,那定然是痛的人被刻意牺牲,本质上与羊吃人运动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人类的历史,就是底层不断牺牲的历史。是底层人类的血泪,夯实了人族的地基,从而让人族的天才们在坚实的地基上建起代表人类的一座座丰碑。
“在十寒古地的时候,我曾经问其他人一个人问题。一个妖圣抓了一百零一个人,让其中一人昏睡,然后让其余一百人清醒,并说,如果杀了那个在昏睡的人,一百人就能得救。我们如果就在那一百人之中,杀还是不杀那个昏睡的人?”
“我现在的答案,与当年一样。我无法保证我做的事是善良和正确的,也无法保证遵循仁义道德礼法。我牺牲了他们,但我可以保证,我比每个人的牺牲都多,我比每个人的付出都多,我个人不会在这件事上获取任何私利,我不会踏着他们的脊梁吹嘘我的功绩,我不会让他们饿死,不会让他们为了生计去出卖自己的身体……”
牺牲他们的原因,是我们人族高层的无能与无耻,我最后的底线便是,我可以牺牲他们,但我不会先把他们宣传成懒惰、贪婪与愚昧的团体,然后以正义的名义把他们逼出农田,逼出村镇,逼到城市的工坊。就如同,若是哪一天我需要他们再次牺牲,需要他们从工坊里离开,我也不会让他们背上本应该由我们这些无能无耻高层背负的骂名。”
这第一步,需要依靠法家诸位。我的具体措施是……”
相里源缓缓道:“那我来问最后一个问题,若是景国出现大量……嗯,用你的话说,出现大量先进的工坊,产出便宜的物品,那么,其他各国的工人如何保障?其他各国的财政如何保障?”工殿之中变得格外寂静。方运沉默半晌,道:“即便没有圣院的帮忙,我也能独立建造工坊体系,从而生产出大量便宜的物品,即便各国联手反对,其中的利益也能吸引各国的代理人,由他们帮我在各国贩售物品。所以,代价是必然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些因为没能掌握先进技术被淘汰的族群,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方运随后道:“话能如此说,但道理不能这样讲。实际上,我的目的不只是让景国富强,不只是在景国内进行技术积累,还要让全人族来做。所以,我的计划是这样,只要我们的计划在景国成功,那么便会在全圣元大陆推广。到时候,圣院可以安排景国工坊与各国合作,景国工坊出技术,各国出人出地出资金。不久之后,在利益的驱动下,在工坊和工家技术形成量变之后,必然会产生质变。”墨尚同问:“方虚圣,您或许很睿智,但您却忘记一件事,当大量工坊建立后,制造大量的物品之后,必然会达到一定程度的饱和,必然会出现物品卖不出去的现象。到了那时,您说的危机,恐怕会蔓延到全人族。”
方运微笑道:“第一,即便会出现危机,也是很多年之后是事,现在的革新至少让我们度过眼前的危机。第二,既然物品卖不出去,那么工坊的主人自然会选择制造能卖出去的物品,也会创造人族需要的物品。很简单的道理,在原始部落,没人觉得读书识字有什么用,但等人族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创造出文字。”“至于第三,我们不仅有人族内部的需求,还可以进行外部贸易。我们为什么不制作龙族海族所需之物?我们为什么不能帮他们加工海中物品?我们为什么不制造古妖需要的物品?我们为什么不制造星妖蛮需要的物品?还有那些异族、凶物等等各种种族,都是我们人族潜在的物品买家。甚至于,我们可以把物品卖给妖界,当然,不能卖那些能增强他们实力的物品,只卖日用品,只卖能腐蚀他们意志的奢侈品。所以,问题或许很多,但一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位工家阁老沉着脸道:“那岂不是等于说,我们人族要为万界各族做工?我们人族要伺候他们?”方运愣了一下,诧异地道:“褚老,这种想法要不得啊,您这么想,和一些儒家人看不起工家人有什么区别?我们卖的,不仅仅是物品,不仅仅是我们付出的劳动,还有我们的价值,还有我们的影响力。别人做不了,我们能做,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们在这方面有优势,当众多优势积累起来,便是强大!一旦各族习惯使用我们人族的物品,必然会接受我们的观念,从而影响他们的头脑和想法。从某方面来讲,我们收获的不仅是钱财,还有认同,当认同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成为仰慕甚至……培养出精神人族。和用武力征服族群的成本相比,用输出文化等方式所付出的成本更低。当然,前提是我们人族足够强大,至少在他们用武力发言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武力反驳而不是乖乖闭嘴。”众大儒莞尔一笑,方运最后的比喻非常有趣。许实看着方运,眼中充满复杂的神色,道:“你真的已经想好?你要清楚,一旦你执行这个计划,至少会背百年的骂名,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会骂你,那些正义的读书人会骂你,你的敌人会骂你。你的文名,必然会受到波及。”“很多事,我们本来可以做得更好,但我们没能做好,他们为什么不能骂?他们骂的不是我的革新,而是我的错误。”
特定的历史时期,人类总会做出适应自身的选择,在一段时期这是完全正确的,无论后世人如何批判,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谁也无法找出更有效替代之法。不过,一旦这种选择根深蒂固,带来的后果便是难以适应新时期的发展。稍有不慎,便会给族群带来灭顶之灾。
他们先祖的道德观,影响他们的道德观,从而影响他们的法律。
流淌罪恶的血液,自然会为罪恶辩护。
而且所有国度的律法都有一个趋势,那便是高级阶层越容易犯的罪行,惩罚力度越会逐渐减轻。任何生灵都在本能保护自己。
“当年,我们景国人也有过因为被敌国封锁而吃不上饭的时候,我们也饥饿,我们也痛苦,我们也怨愤,但是,我们景国从来没有拿被饿死的人当作武器来攻击敌人,因为,这是我们的无能导致,这是我们的耻辱。我们要做的是,继续发展国家,继续做我们应该做的事,我们不掩盖这些错误甚至罪行,但我们不能让那些人白白饿死!我们努力发展武器保护国家,我们要努力种植粮食让人吃饱,我们要尽最大努力保证以后不会有人被饿死,尤其是不能让努力工作的人被饿死。对于庆国一家七口人的死,我个人表示深痛的哀悼,但身为景国左相的我,永远不会停下革新的脚步!在我们景国要是发生这种事,国君与内阁,要集体认错,而不是因为找到攻击对手的机会而沾沾自喜。”
一家人因为吃不上饭而自杀,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应该成为停止革新的理由,反而是继续革新的原因。任何国家发生这种事,都是整个国家管理机构的耻辱,而不应该成为谁的政绩。一个正常的国家遇到此事,应该去调查死者所在地的官员有没有贪赃枉法,应该检讨当地的管理者为什么没能让他们活下去。身为景国官员,我说了以上的话,身为一个普通读书人,我想说,庆国一家七口人逝世,庆国上下以此当作借口来攻击侮辱我们景国的左相,而我们景国的左相,却以此作为革新的借口,成立新的应急司,保证我们景国不会出现这种事。或许,这就是做人的差距,也是做官的差距。说一句难听的话,回顾两国对此事处理的方式,我有种错觉,死的好像是我们景国人。”
老爷之所以好,是因为奴隶没有老爷想要的东西。
事情的根源不是方运想不想帮,也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更不是方运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他们在拿方运的情分去换别人的情分。他们若是为家人求情,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方运不会拒绝,但为别人求情,等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面子、自己的虚荣心或自己的利益,来损害方运的利益。在他们看来,解决问题对方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并不是。就算是举手之劳,方运凭什么要去做?
温和的变法,低层人民牺牲最大,因为低层人民毫无反抗能力,永远是最先被牺牲的群体。激烈的变法,中高层的牺牲最大,但是,景国现在无法承受激烈的变法。
数变,最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盯着方运,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即便陈家帮了你,你也无法抗衡全天下的家族。以前没有人成功过,现在没有人成功过,将来也不会有人成功!”“为县令,谋一城;为左相,谋一国;为虚圣,谋一族。至于其它,又有何干?”方运依旧淡然,仿佛完全没把陈圣世家的家主放在眼里。这不是衰落的世家,这个世家的半圣至今活着。陈铭鼎长叹一声,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道:“方虚圣有舍身之勇,有救国之义,陈家当一回上马石又何妨?”
“敢问盛尚书,他们反对就暂缓革新,那是不是以后无论朝廷发布什么政令,只要有少数人反对,就要收回政令?他们是反对,那更多支持的人怎么办?你眼里难道只有这数万反对之人,看不到数万万支持之人吗?盛尚书,朝政大事,不是和稀泥,不是谈生意,身为朝廷官员,若不能顶着反对去做事,只配叫和事佬,不配叫父母官。”
“若是人人都可议政,要我们官员做什么?”“若人人都不能议政,我们官员到底做了什么?”方运反唇相讥。
,我景国根本容不下如此多的读书人,那么,与其放任这些读书人,与其错过可能存在的英才,不如将其收罗入乡校之中,一来让其心有所向,二来安抚民心,三则能挑选可用之才,至于四,则能缓和矛盾。”最后一句,曹德安说的十分含糊,没有明说缓和什么矛盾,但在场的官员都明白缓和的是什么矛盾。读书人那么多,官位那么少,时间长了,必然会形成巨大的矛盾,要知道大多数读书人读书,就是要做人上人,就是要获得更高的地位。与其让他们凝聚起来对朝廷形成威胁,不如纳入掌握。
方运静静扫视众官,统一战线可不是说说而已,不仅仅是战争时期有用,在各种时期也能发挥作用,只不过,很多时期很多人忘记了这个手段。社会新阶层人士,必须要纳入朝廷管理,若是长久打压,或者放任自流,早晚会动摇国本。
从某种意义上讲,或者只谈对国家的稳定性和执政根基来说,掌握新的社会阶层重要性,丝毫不下于原始社会从纯粹的采集者和狩猎者分离出种植者,也丝毫不下于从食物生产者中分化出专职制陶者、专职记录者、专职管理者等等。
我们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我们并非全知全能,所以,我们既然要治理国家,必然要听取各行各业之人的建议,哪怕他们不是读书人。连孔圣都承认,自己务农不如农人,修剪不如园丁,我们承认自己的不足很寻常,而且很正确。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工坊的技术改进,有些是普通工人首先发现,我们能说那些普通工人没有学问吗?至少本相认为,他们很有学问,他们在自己的领域,比我们更懂。我们有时候之所以认为他们没有学问,是因为,我们在很多时候是无知的。”
此次革新最大的阻碍,诸位与我一样心知肚明,不是我方运的能力,不是百官的态度,不是皇室的权柄,甚至不是革新的内容,而是被我触动核心利益的集团,包括一些世家、各国、大家族以及众多读书人。他们是旧制度的既得利益者,一旦革新,他们必然付出惨痛的代价,即便可能让他们浴火重生,他们也依旧会反对我。”
“刑殿要为死去的人报仇,战殿要用逆种立功,方运要推行新法,圣院要平息民愤,那些世家与庆君要推卸责任,我们是否与逆种勾结,已经不重要了!”
“哪个国家能教育庆国的年轻人,哪个国家在未来就能获得巨大的回报。”“对精神的追随,深入头脑中的同化,远远比追随铁血和强权更加忠诚。”
“我们不仅要在武力上胜过他们,更要在态度上俯视他们,在精神上同化他们,让他们本能感觉低我们一等,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正追随,一旦他们回到庆国成为精神领袖,就意味着我们景国将成为庆国的精神父母和导师。”“当然,我们要记住一点,必须要让他们仰视我们,让他们臣服我们,让他们崇拜我们,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弱小、愚昧和无知,而不是把庆国学子供奉起来,不能让他们在景国拥有任何特权,更不能让任何景国子民产生他们更加优秀的想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输出我们的思想,输出我们的文化,输出我们的一切,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追随我们,而不是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万界曾经有个族群犯过致命的错误,为了对抗另一个强大的族群,明明想要获得更多的追随者,却因为一些人愚蠢的奴才心理,不仅没有培养出谦卑的追随者,甚至连平等的追随者都几乎没有,反而供奉出大批高高在上的老爷,形成低等族群欺压强大族群、低等族群轻视强大族群、低等族群挤占强大族群资源等奇葩的现象,酿成巨大的灾难,很多年也无法弥补,我们要吸取这个教训。”“景国的利益,高于一切,我们不需要在乎敌人如何看待我们,我们只需要他们低头;我们也不需要追随者如何看待我们,我们只需要他们顺从。”“这些话很不公平,很不仁义,也违背道德,但是,无数的历史,无数被淘汰的族群,无数的事件告诉我们,空有道德仁义无法立足万界,只有在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的前提下,才会能传播道德仁义!”“为了传播正确的仁义道德,我们要掌握强大的力量!为了掌握强大的力量,我们要牺牲一些追随者,而不是我们的百姓!”
“很简单,新兴的族群没有过多的束缚,他们会不惜一切去生存,去变强,去抓住每一个可能进步的机会。所以,每一个大时代,总会有各种族群竞争,有许多古老的族群,有许多新兴的族群,而最后成功的,一定是进步程度最高的族群。所以说,每个族群的生灭或兴衰,都可以用一个简单的标准来判断,这个族群是否是进步最快的族群之一!”“您的意思是……”“为了成为进步最快的族群之一,我们必须摧毁那些影响我们进步的障碍!如果不能摧毁一些固有的观念和束缚,就永远不会有进步的动力,永远不会有进步的可能!当然,我必须承认,在摧毁囚笼的时候,必然会伤及无辜,必然会破坏我们本来优秀之处,但是,为了进步,这些损失完全可以接受。所以,愚昧的人只会看到好,或只会看到坏,只有清醒的人,才会从每一次大变革中,同时发现好与坏,不会彻底否定坏,也不会因为其中的好而忽视坏。”曹德安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看到人族的危机,所以凭借一己之力,强行让人族经历一次只有新兴族群才能经历的变革,摧毁景国或人族的束缚,诞生高速进步的土壤,改变人族,从而让人族发展出新的技术、理念甚至圣道,进而进步,最终从万族争锋之中胜利!”“所以,如果有必要,我不惜摧毁全景国来保证人族的进步。”方运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感情。“您难道不清楚失败或者暂时失败的后果吗?”曹德安看着方运,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竟然红了眼眶。方运微微一笑,目光中充满坦然。“当我执剑前行,便不再回望身后。”
在一些人看来,景国的发展是理所应当,但若是损害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利益,都是完全错误的,必须要纠正。他们从来不会去考虑,如果不是损失一些小利益,永远不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走了许久,宗伟雄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因为他发现,这里的人虽然不如庆国人那般知礼,但却有着庆国人不具备的东西。朝气蓬勃的精神。无论是孩童、女子还是男人,甚至连老人都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有着强大的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好感。
“我还发现,许多景国人也认同外人的说法。当年落后时认同别人的说法,那是谦逊,是自省,当景国在不断进步的时候,继续认同那些否定景国的言语,那便是自卑。一个人,不清楚自己国家应该做什么很正常,但若是支持自己国家的敌人,那便是真正的愚昧,这样的景国人,还活在当年那个落后的景国,已经配不上现在的景国。正如同方虚圣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是否足够清醒,不是看能否自省,不是看能否谦卑,不是看能否自信,而是看是否有正确的判断力。”
宗伟雄这时候张口道:“三纲五常中,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男人为何不能管女人?”青年人道:“这话是汉时董仲舒董圣之言,孔圣未曾说过,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今人不必盲从古人。”
“这件事的重点是,你眼里只看到钱,但在我们宁安人眼里,钱只是一件普通的工具,我们在乎的不是钱,在乎的是能不能让老婆吃饱穿暖,在乎的是能不能让孩子好好读书,在乎的是能不能让父母年老了不用操劳,在乎的是亲戚朋友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顺心,这些,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我们有时候也用钱衡量一些事物,但我们不是为了比谁好欺负谁,我们只是不想过的比别人差!所以,说我们宁安人钻进钱眼儿里的,不是因为我们宁安人道德多么不堪,而是你们想攻击我们宁安人,否定我们的努力和进步而已。当年景国人也犯过同样的错误,也指责富裕的庆国奢侈浪费利欲熏心,所以,我们宁安人不做这种事。”
以兵蛮圣之智,怎会在没有保命手段的前提下离开妖界?这件事的根本是,兵蛮圣成为妖界的异数,无论妖蛮本身的圣道力量还是妖蛮众圣,都在排斥他,而他没有意识到这个最大的风险,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慢慢改变妖界,增强妖蛮。可惜,他低估了改造妖界的时间和代价,而且他在妖界与众圣排斥最剧烈的时候离开妖界,实则是被妖界众圣抛弃,所以才死在书山之下。 若是妖界与众圣力保,人族当时最多只能将其重创而已。”
“我应该感谢兵蛮圣,若不是我摸着他过河,还看不透这个道理。所以,在我革新之前,把该做的事都做好,避免遭遇人族与众圣的排斥。”
“任何大范围的变革,总会有人受益,有人受损,但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较取其轻。所以,现在的盟友也好,敌人也罢,都是方虚圣亲自挑选。”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从变法的一开始,事态或许没有向最有利于方虚圣的方向发展,但也一直没向最不利于方虚圣的方向发展。”
盛博源坦然道:“老夫虽然颇为自负,但并非无可取代,我景国能人辈出,不差老夫一人。”“那么,除本相之外,在场官员全部替换,景国是否会陷入危机?”方运又问。这句话,让所有官员猜到方运的意图。盛博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无奈道:“景国只会陷入短暂的混乱,不久之后便会恢复正常。”“那么,本圣若未降生,今日景国当如何?”方运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奉天殿中炸开。盛博源只觉头脑嗡嗡作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所有官员陷入沉默。这是这些年景国官民经常讨论的话题。一开始,这个问题的答案大都是即便没有方运,也会出现张运李运,让景国延续下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景国人的答案开始慢慢变化。到了今天,这个问题的答案趋向一致。若没有方运,景国已经亡国。方运冷冷地看着盛博源,道:“你哪来的勇气说,我一人所受之害,轻于一国所受之害!”
盛博源还是暴露了许多人内心的想法。为了避免圣道镇封,牺牲一个重伤而且文位很难更进一步的方运,不算什么大事。盛博源沉默数息,道:“方虚圣您误会了,老夫并非那个意思。老夫只是纯粹认为,为了全景国,您认错的代价小,但收获却很大。”“代价与收益,不是由你决定。”方运冷漠地看着盛博源。
实际上,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室,一直在明里暗里阻止内阁表决,因为只要形成一次表决,那就意味着这个制度就可能被固定下来,很难再推翻,大大削弱了君权。
不能给予异国人超国民的待遇,禁止任何过度美化异国人的言行或宣传,要求异国人应当首先尊重并遵循景国的文化传统和风俗习惯,一旦发现违背基本准则,必当严查。草案还指出,任何给予异国人超国民待遇的行为,不仅在引狼入室,还否定了本国人世世代代的努力,是在摧毁族群自信心和自豪感,必将造成难以挽回的严重后果。
“如果商人和各大家族真的在努力帮助景国变强,那也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历史的进程中,看似处处是巧合,但处处有其必然性。
方运看着草案,很清楚自己的阻力来自何方。不是礼殿,不是杂家,甚至也不是圣院,方运从来没有把这些势力当成对手,因为自己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些势力。积弊已久的官僚系统、千姿万相的芸芸众生以及族群强大的惯性,才是革新最大的阻力。
只有自己能够决定景国的方向,景国的官僚就不会偏离正确道路;只要自己真正在乎百姓,异族人就不可能在景国人头上作威作福;只要自己不想要四夷来朝的虚荣,便能避免上梁不正下梁歪;只要自己没有自大到以为可以解决一切,就能防微杜渐避免异族乱景。方运低头翻阅了一遍草案,突然露出淡淡的笑容,因为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为一朝左相,只要自己真想去做,就算做不好,也绝对不至于让事情变坏,只有在自己不想做或不懂做的时候,国家才会出现问题。
许多革新,都是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不能缺失。在提高农业的生产效率,让农人进城当工人的同时,必须要保证朝廷牢牢掌握刑与法,因为一旦私刑泛滥,族权过重,就会出现王权不下乡的状况,无论方运云朝廷如何发力,都会事倍功半,甚至功亏一篑。有了足够的工人,并且削弱族权,在这两项革新完成的基础上,方运才解决雇佣关系。
各国甚至有《奴法》,专门用以约束蓄奴者和奴仆,奴仆的地位极为低下,法律甚至规定在一些情况下,蓄奴者打死奴仆完全无罪,就算有罪只要交一些银两便可免罪。这看似寻常之事,却阻碍了人族的发展。原因很简单,人类的任何技术进步,在短期内都要付出较高的成本。在蓄奴者看来,奴仆是一笔买卖,买下来就要一直使用,不用就等于浪费,至于花费更多的钱买更好的农具、机关或牛马,那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买了也是便宜了农奴,不如不买。一旦所有有钱人都这么做,那相关的技术革新就会减缓甚至停滞。实际上人族早早就有了许多先进的机关,比如取水类的机关,但一开始各大家族并没有重视,依旧让奴仆进行人工取水。直到许久之后,取水机关才慢慢普及。这不是各大家族良心发现,而是他们发现有了取水机关,可以让农奴腾出手来做更多的事,同时可以用以彰显自己的财力。蓄奴导致技术革新的推动力减弱,仅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奴仆在很多方面没有自主权,可支配收入极其微薄,他们有需要,但却没有钱财来换取所需。这样,就导致国家的消费降低,无法拉动内需,自然会影响发展。更何况,一旦奴仆变成自由之人,便会发挥更重要的作用。所以,一旦废除蓄奴,废除不合理雇佣关系,的确严重损害了地主或各家族的利益,但对国家和整个人族,有着巨大的好处。人族的力量其实非常强大,但并没有彻底释放出来。一些人的私欲阻碍了人族的进步。曹刿论战时说的肉食者鄙未能远谋,便是这个意思,而不是说位高权重者真的愚蠢。
“盛尚书,我真怀疑你是收了钱的。做出什么才算阻挠杂家?做出什么事才算与杂家对立?这个决定权解释权,是在你手里,在我手里,还是在杂家手里?我也给你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现在随便发布一条政令,哪怕微不足道的政令,是不是也属于杂家圣道范畴?只要杂家不满意,是不是可以认定我阻挠杂家?”盛博源无奈道:“方虚圣,您把杂家想得太过于斤斤计较,杂家岂会做出这种事,只要您所作所为没有削弱杂家圣道,没有公开指责批判杂家,杂家都不会在意这些事。”“哦,如果杂家不是斤斤计较,那为什么会逼我们景国与其和谈?我们景国宣布跟杂家对立了吗?我们景国撕裂杂家圣道了吗?”方运问。
“愚不可及的蠢货!是妖蛮会给我时间温和,还是庆国会给我时间温和?我从葬圣谷出来后明明可以长时间养病,但却马不停蹄跑到内阁变法革新,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你这种蠢货在逼着我激进!我若不激进,你这种蠢货迟早会把景国拖死,拖成庆国的狗,拖成妖蛮屠刀下的烂肉!”方运突然发怒。
方运轻蔑地看了盛博源一眼,又轻蔑地扫视文武百官,最后看着盛博源,轻蔑地道:“我说你蠢,你马上用言行来证明。你以为,我认了错,杂家就会放过我?你以为,我答应不阻挠杂家圣道,杂家就不会鸡蛋里挑骨头?你现在用你那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头脑好好想一想,杂家可能仅仅是想我认错吗?杂家是想生吞活剥了我,是想生吞活剥了景国!”盛博源道:“只要我们景国强大,岂会怕杂家?”“你们这群没有膝盖的官僚,已经习惯为了自身利益忽视国家利益,你们会在杂家的压力下,慢慢出卖认为可有可无的国家利益,等到卖无可卖的那一天,你们才会发现,从一开始,你们这帮没有骨头的奴才就在害怕杂家与庆国。即便我与其他读书人呕心沥血增强景国这么多年,也无法让你们骨头硬哪怕一丝一毫!你们若不怕,岂会为了区区杂家召开大朝会,商量如何分食我方运!你们哪怕有一丝一毫的骨气,也不会怕庆国怕杂家怕成这个样子!整件事情的根源,根本不是过去的庆国何等强大,也不是现在的杂家如何威胁,而是掌握这个国家的大多数官员是一群无胆匪类!”方运最后指着盛博源鼻子大骂。
“当年,建立景国的先祖们带领的无数百姓和读书人披荆斩棘,才能屹立在圣元大陆,而现在,我和景国那么多兢兢业业的人带着你们发展景国,你们这群无胆匪类不仅不跟着我们走,甚至还拖我们后腿!你们,何止不配当官,连做人基本的精气神都丝毫不存!”
建国时期,景国文武百官何等干练,没有资源优势,没有人口优势,没有文位优势,但凭借优秀的个人才能以及强大的组织能力,最终建立起景国。当年的景国官员,绝对是圣元大陆乃至万界最优秀的人。而现在的景国官员,失去了那种勇于进取的精神,也失去了为国为民的信念。
亲手砸烂这个腐朽的官僚集团。
我何时阻挠过和谈?我很清楚一件事,若是庆国和杂家是讲规矩、知礼义的,我会亲自前去和谈,但是,你们都忽视了一点,杂家本身就是玩弄权谋之辈,庆国也从来不是靠仁义起家。你想和谈,他们就会真正妥协?绝对不会!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和谈,是在反击!打断景国的发展,终止景国的革新,断绝景国的希望,才是杂家和庆国的真正目的!原本我只是认为你们懦弱,现在才发现,你们还愚蠢无能!”盛博源无奈道:“您说的道理我们都懂,但是,现在形势紧迫,处境艰难,我们真的无法对抗杂家啊。”“形势紧迫,比得上太祖被围杀三天三夜?处境艰难,比得上景国连年颗粒无收?我方运把话放这里,杂家那种落后的圣道,即便景国没有,也能照常运转,甚至可能更好!这次我们认错,那么将永无翻身之日!所以,我可以当着文武百官甚至可能存在的景国奸细的面说,这次和谈,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拖!低头是输,战斗可能输,那么,我宁愿仰着头选择战斗!更何况,整件事最坏的代价,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现如今的景国好不容易有了中兴的希望,承受不起两败俱伤的代价。”盛博源说出了众人的心声。“那你凭什么认为庆国就能承受两败俱伤的代价?”方运反问。杨旭文艰难地道:“方虚圣,庆国的官员其实和我们一样,并不想真正冲突,只是想挽回一些损失。但是,杂家之中有一些狂热之人,会想尽一切办法搅乱景国、覆灭景国。所以,这次我们只能忍。”“我可以忍,景国也可以忍,但并不能用你们的忍让方法,你们的忍让,本质上是投降。更何况,庆国可以让我们忍,但杂家不会。因为,自始至终,杂家就把这件事看成是圣道之争!这一点,你们其实心知肚明!但你们怯懦,你们畏惧,你们宁愿做缩头乌龟,也不敢去抗争,所以,你们选择出卖我,出卖百姓的利益,出卖国家的利益,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随着景国爆发式的发展,农田不缺人了,但其他方方面缺人,无论是挖矿伐木,还是工坊做工,方方面面都需要人。因为缺人,招收工人的成本随之上涨。而且随着外来的金银大量流入,景国物价开始猛涨,不了多久,景国各地百姓的收入涨幅会远远落后物价涨幅。在以前,各地的工坊可以压榨工人,但在方运废除蓄奴并制定了一系列政策后,那些坊主根本不敢过于压榨工人。但是,若是利润少了,会导致再投资减慢,必然会影响发展,也会影响技术的进步。方运早就有所准备,所以除了针对海族的工坊有相当大比例的奢侈品,其他工坊主要制作大宗货物,因为大宗货物的交易市场大,体量大,可以带动更多的人工和机关,避免产业空心化。无论方运如何准备,也无法阻止人力成本提高,这是国家发展的必然趋势。但过高的人力成本成为许多坊主的大难题,照这个趋势,最多一年之后,工坊的利润会大大降低。一些坊主甚至在暗中商讨,要不要在半年后搬迁到别的国家。方运早就做好预案,为了将工坊留在景国,他暗中指挥和操控,开始从人族各个落后贫穷的地区招工,为了取得各地人的信任,甚至不惜预付工资。
一些官员上疏请内阁禁止这种残害百姓的招工模式,但是,方运以左相之权,将所有相关奏章强行压下。方运没有对任何解释,也没有因此限制招工,但命令工坊不得欺辱任何工人,并且在工坊多的地方成立新的部门,专门负责调查各地工坊工人的待遇,若是发现黑工坊,则一律严查。同时,方运还颁发了政令,任何在景国工作满五年的人,可以成为景国正式居民,如果能买房,则其子女家眷皆可成为景国人。
为了景国和人族的发展,方运不得不牺牲那些工人,但也在尽最大努力去保护他们。同时,方运要求官府化解外来工人与当地人的矛盾,宣传工人的各种正面形象。既然为了人族要牺牲他们,那就不能变本加厉向他们泼脏水。
景国内阁却放出一个消息,准备在景国设立礼相之职,为第五相,所辖范围与原本的礼部相似,多了一些并不引人注意的职责,其中有一项职责很怪异:负责引导舆论,繁荣景国文化,控制外来文化。还有一个怪异之处是,方运亲自制定了礼相阁的规章守则,规定礼相阁的一切要以景国利益为核心,增强景国文化的影响力,引导而不要去控制或打压封锁景国文化与舆论,同时严防外部的文化入侵。
“我前些天刚才庆国回来,发现庆国之内反景情绪极为高涨,哪怕是那些之前认可方虚圣的人,都为了支持庆国而不再说方虚圣半句好话。一些庆国人现在的看法很相似,他们认为庆国之前的确做错了,但是,也认为景国对庆国的处罚太狠,让庆国人看不到希望,只能背水一战。”张宗石愣了一下,道:“原来如此。我前不久离开总督府,这几日都在家中温习众圣经典,并不了解庆国国内的庆幸。难道说,因为景国的压力,庆国竟然被唤醒,更加团结?”
一个青年人道:“张兄的话很有启发性,按照张兄的推断,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方虚圣其实认为礼相阁这个官署,最后可能罔顾国家利益?”张宗石一愣,惊道:“竟然如此!这位仁兄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之前就觉得这条规章制度有些怪异,但始终找不出源头,现在才彻底想明白!方虚圣是认定礼相阁的力量很强大,但是,又认为礼相阁因为地位特殊,同时处理异邦与景国文化,极可能被异邦文化侵蚀,完全忘记景国的国家利益,开始为异邦文化服务,繁荣异邦文化,打压景国文化!”
“这很简单,我们学习那些好东西,将其吸收消化,但不去神化异邦。学的是‘好东西’,不是学‘异邦’!学的是‘学问’,尊敬的是‘老师’,而不是因为学了学问,就去当老师的奴才,只有分不清‘学学问’还是‘学老师’的人,才会自觉低人一等。我们尊敬老师,但我们只向正确的学问屈膝!
没过几天,就有一些有孩子的官员对方运打趣道,之前那些孩子特别景仰方运先生,可自从必须背这些口诀后,他们觉得方运先生变坏了。方运付之一笑,这些孩子们并不懂得这些事情的重要性,等他们长大了,便会明白移风易俗的作用何等重要,说是救了他们的命都不过分。
洪茂山长长一叹,道:“为了杂家,甘雨受苦了。”“若能让杂家立于百家之上,虽死无悔!莫说一子,便是子孙尽断绝,亦无半点怨。”宗甘雨的声音斩钉截铁。
圣不阻道。这是圣院铁律,因为哪怕是孔子复生,都无法确定新的变革能不能形成新的圣道,能不能增强人族。所以,圣院在全力抵御外敌文化侵蚀的时候,也在大力放宽对人族思想的限制,这也是礼殿力量逐渐减弱的根源之一,这也是礼殿只能针对大家族而很少针对个人的原因之一。甚至有半圣说过,开辟新的圣道太过艰难,但扼杀却轻而易举,所以,若真为人族,当收起扼杀之手。宁可错放万千,也不可扼杀一道。这是人族在不断进步的原因之一,是方运至今没有被扼杀的原因之一,也是反对方运之人没有圣院诛杀的原因之一。在不违背道德、律法和国家利益的前提下,一个完善的人族必然会有用不同的声音,否则,必将会被更有活力的族群取代,被万界淘汰。正是因为圣不阻道,杂家无法直接解决方运,所以杂家在发觉景国与方运威胁自身后,决定展开全力反击,包括使用圣道镇封,逼方运放弃与杂家相争。
满足人的需求,只是普通商人,但创造需求,则是开拓者。只要东西好,慢慢就会有人食用。”
“你既然知道是两国谈判,为何不固守我景国利益?方虚圣说了无数遍的国家利益!国家利益!你可曾记住半个字?你若是想当大公无私的圣人,拿你自己的家产出来,少拿我们国人的利益来满足你伪装成圣人的嘴脸!口口声声说互利互惠,你互利了,庆国杂家愿意吗?还不是继续背后捅刀子?你以为景国是凭什么强大的起来的?是在方虚圣的带领下,千千万万景国人留着血与汗,站在无数牺牲的先贤尸骨上,努力强大起来的!不是靠你嘴上吹什么互利互惠,也不是靠出卖国人利益!这次杂家为什么主动求和?是为了互利互惠吗?不,是因为我们有强大的力量,他们不得不低头!内残外忍!”
曹德安即将走出会议室大门的时候,盛博源高声道:“曹相,您想眼睁睁看着景国官道混乱,圣道镇封降临国土吗?为了景国,牺牲吏员考试,是我们最好的选择!”“这是最好的选择,但却不是正确的选择。”曹德安一边说着,一边离开。“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出正确的选择!”盛博源怒吼。“你眼里没有景国,没有百姓,自然不懂。你若是有机会走上街头田间,问问他们,你便会知道,谁才是正确的选择。”曹德安的声音消失在拐角处。“方运举世无双,但并非绝对正确!他能让景国蓬勃发展,但也是他,让景国陷入困境!你们,怎么就不懂!我们需要的是忍让,不是四处树敌!你们以为,我盛博源愿意背这个骂名吗?街头田间的泥腿子懂什么?他们只知道夸对自己好的,骂对自己不好的,他们懂什么!”“景国人站了起来,但您和一些官员的膝盖还是软的!”
“微臣以为,其中许多条约明明杂家并不在意,本来可以更有益于我景国,但盛博源为了取悦杂家,或别有目的,将景国与百姓的利益拱手相让,实乃有卖国之嫌!”
“景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靠绝对的力量争下来的,从来不是礼让得来的。先前景国积弱,我们礼仪具备,愿意与各国互利,但得到的是什么?武国的压迫、庆国的侵略、启国的轻视!敬重?国家之间只有纯粹的利益关系,你强,他们就软弱,你弱,他们就欺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方虚圣曾经说过,正义只在舌剑范围之内!现在景国国力鼎盛,已经能与最强数国比肩。在那些老牌强国面前,景国可以让出一些利益,争取发展的空间,慢慢壮大,但在明显衰落的庆国面前还如此不断忍让,这不会让他国看到我们的礼教与和善,只会让他国看到我们的软弱可欺,看到我们当年被打怕了以至于现在还跪着!庆国,不配接受景国的真正的友谊,只配在虚假的幌子之下,接受景国的宰割,他们只配得到景国不要的残羹冷炙,不配也绝不能与景国争夺利益!”
“若景国数十年无忧,此次和谈乃是上上之选,莫说盛贼愚昧、出卖家国利益,便是比这严重十倍,亦可接受。”
“但是,我景国依旧无法脱离危难,此次若是退了,便再无崛起的可能,甚至……国家不保!”
“吏员考试,只是第一步,只要我们交出吏员考试,就必然要交出工家技术,交出农家技术,交出新式学院的控制权,交出工坊的控制权……最终,交出所有能让景国生存的力量!我之所以拒绝和谈,是因为,只要我们景国人不断努力,不断增强力量,或许在灭顶之灾来临的那一天,我景国已经继续足够的力量,战胜大灾难!”方运终于吐露心声。盛博源讥讽道:“就凭这些力量,拿什么对抗各国的鲸吞?”“如果连这些力量都没有,我们拿什么对抗各国?”方运反问。盛博源一时词穷。方运冷漠地看着盛博源,道:“既然无法对抗,所以就提前卖个好价钱吗?”“你……血口喷人!”盛博源大喝道。方运死死盯着盛博源的双眼,缓缓道:“盛尚书,你会在失败前计算好所有后路,为投降做好准备;而我,只会在失败前全力争斗,在失败来临时,才会认输。哪怕还差一息就会失败,我方运依旧会用这一息的时间想方设法取胜,而不是思索如何在投降后保全自己。这,便是你我的区别。”“方虚圣,您太执着了。您的精神,老夫十分敬佩,但是若已知失败还去浪费时间思索如何取胜,那便是浪费,或者说愚蠢。”盛博源也说出实话。“如果没有人做蠢事,现在我们人族会和猪一样幸福,成为妖界圈养的食物。”“狡辩!”盛博源的声音比之前低了一些。
“我景国保留吏员考试,就等于杂家少了一部分圣道,这就意味着,在灭顶之灾来临时,杂家可用的力量少一些,也意味着,庆国想要吞并景国会难一些。现在让出吏员考试,便等于帮助景国被吞并。”方运道。盛博源道:“灭顶之灾来临时,杂家庆国如天火降临,横贯万里,这吏员考试,不过似一滴水,如何能挡天火分毫?”“这一滴水难敌天火,但无数滴水汇聚成海,便可浇灭万里之火!”方运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水。”“我们在努力创造一滴又一滴水。”方运坚定地说道。
“我们永远积累不到足够的水!”盛博源的面容有细微的扭曲。“这与我无关,我的使命便是不断积累力量,击败敌人。即便在失败的前一息,我也会遵循我的使命。”盛博源阴沉地道:“你的一切毫无意义,你注定会失败。”“我紧握希望。”方运傲然一笑。
“你始终不明白人族从圣元大陆万千生灵脱颖而出的原因,也用永远不会明白,人族如何才能登临万界之主。我已经没有耐心与你争执,收回圣旨,我便当你那些话从未说过。”
“若是有一天,为师挡了你的路,你当如何?”方运突然停下。
“那时候,你应该明白,你走错了路,换条路试试。”
慢慢地,方运越飞越高,很快超过了京城附近的所有山峰。一开始,赵渊还很高兴,但当到了一定高度后,脚下没有实质之物,他便有些害怕,但依旧能保持镇定。但是,平步青云继续升高,甚至在加速高升,京城在不断缩小,而高空的颜色不断变深。“方师,我……我怕。”赵渊膝盖发软,死死抓着方运的手。方运停下平步青云,望向山川大地,道:“这种高度,便是你将来可能达到的极限。”赵渊听不懂,只能本能地点头。突然,平步青云骤然加速,瞬间超过一鸣,发出刺耳的音爆,直直向天空飞去。“啊……”赵渊终于受不了,吓得大叫起来,几息后,开始大哭。无论怎么哭泣,他都能听到方运的声音清晰传到自己的耳中。“再向上飞行一天,便是我现在的高度,也是你达不到也不愿意达到的高度,那里是一片虚空。至于我的极限,便是万界尽头,你穷其一生,也无法理解。”
“你要做的事,太难了,甚至比景国在五年内出一尊半圣都难!”太后道。“不难的话,人人都会去做。正是因为太难,所以总有人要开这个头。”“但你很可能只是开了一个头,最终什么都得不到。”赵红妆轻轻昂起头,坚定地道:“我死只留尺许高,但使离天近十寸!”
“你不恨,为何要去做?”太后睁开眼睛,看着赵红妆,眼神闪烁。“我曾经被恨蒙蔽了双眼,连一切的根源都不知道,直到方虚圣点醒了我。不断进步,掌握力量,才能获得权柄。哭诉和憎恨,只会让我们女子在原地踏步,只会暴露我们的软弱与无能,只会证明我们骨子里依旧想要施舍!所以,我要学习方虚圣,用自己的力量,联合所有女子的力量,去慢慢改变,去进步,去获得力量!”
历史是螺旋上升的,实际上,上升的是技术,是人类集体的智慧,官僚们一直在原地打转,负责历史的螺旋,非官僚和极少数开明官员则负责历史的上升。
“一国之本,在民;一国之根,在官。不破不立,景国若欲乘风直上云霄间,自当开刀挤脓,方可愈合,不然,满身脓包,救无可救,必将横死。”方运面带微笑,恢复了往日的洒脱。
“若是方运同意和谈,交出吏员考试又如何?”宫源安问。席实咧嘴一笑,道:“那样更好,我们就不用动武。连吏员考试都交了,那顺便也交出象州吧!”宫源安长叹一声,道:“历史重演啊。”“对,就是历史重演!”席实神色严肃。在数十年前,景国人才辈出,国力蒸蒸日上,对相邻的庆国、武国与启国形成了威胁。一开始景国还韬光养晦,但相邻三国也不缺能人,发现景国竟然可能成为隐患。于是,庆国牵头联合武国与庆国,对景国发起战争。最终三国联手,遏止住景国的势头,而且夺了景国两州,庆国独占象州,庆国与武国共分一州。
他一开始只是以为方运在利用杂家引出法家,但是,若更深一层地思考,何尝不是方运在逼法家融入景国,何尝不是在利用法家对抗杂家?曹德安想到这一点,突然变得心安。因为曹德安从为官开始,就有一项立身的准则,知难而退。所以,他才能在柳山擅权的时候不败,能在方运掌权的时候不倒。曹德安至今也不清楚方运的真正目的,甚至也无法理解方运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的立身准则告诉自己,没有必要去在意这种事,因为方运的实力与境界远远超过他,无论方运使用了什么样的阴谋阳谋,自己这个右相完全无法对抗,不如和以前一样,继续跟随方运。不用多想,便会心安。
人族历史数千年,有些东西已经根深蒂固,甚至直达血脉深处,完全照搬外族的模式,必死无疑。学者生,似者死,事事如此。
“如若失败,当如何?”“失败便是失败,与其他失败者并无不同,立于一条错误道路的尽头,让后来人知道此路不通,便不负此生。”方运的语气无比坦然。
太后也是一愣,没想到方运完全不在乎失败,甚至还认为即便失败,也能帮助后来者,依旧有功于人族。
太后甚至怀疑,方运故意将宪法草案写得如此粗糙,也是故意在这种时候提出,就是为了逼众官用神念交流,把她与国君排除在外。
“将天下安危系于一人,本就是最愚蠢的行为。”方运道。“难道将天下安危系于你方运一人,便不愚蠢吗?”太后反问。“本相代表的不是一人,而是全内阁。内阁承担景国安危,乃是最不坏之选。在危难时期,集权胜过分权,而经过层层选拔的多人集权,或许无法成就一方雄主,但却可以避免无能之辈。历史上有昏庸的皇帝,有草包的县令,但从未有过昏庸的左相,更不曾有愚昧的开国之主!”方运道。
为了景国,为了革新,弑君算什么!区区柳山都能行弑君之事,以一己之力掀翻执道者柳山的方运,又有何不敢!
如果太后真的彻底撕破脸皮,不顾一切逼走甚至杀方运,那方运会果断下杀手。甚至于,方运早就做好手染帝血的准备。
革新,可以破坏与颠覆,但为政,必须要掌握妥协和平衡。
在《宪法》出现以前,各国其实有许多潜在的规则或者近乎不成文的宪法,所有官员各行其是,都默默遵守这些规矩。而掌握这些桌面下规矩的,不是儒家,不是法家,而是杂家。儒家治国讲究的是堂堂正正,法家则是明确为律法,唯独杂家,是众人皆知的阴谋家。但是,《宪法》的出现,将桌面之下的规矩揪出来,放到阳光底下,明确成文,形成最高法律,那么其中一部分力量,自然而然归为法家圣道。
这个使命更具体的一些,便是主要通过方运的学问、根据方运的成就以及跟随方运的思想,来完成振兴人族。
和那些普通方运的支持者相比,方系成员的做法与众不同。比如论榜之上经常有关于方运的论战,这些人只在极少情况下参与,他们不会把过多时间用在论榜上帮方运说话。他们把更多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传播和扩展方运的学问。
“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贾经安问。韩守律苦笑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思考此事,但最终被家主点醒,家主问我,现在方系所有人加一起,比方运一人如何?”
听方运说到这里,许多法家人神色有细微的变化,毕竟这种说法有些丑化法家,但却是事实。“但是,法律是在国家出现后凭空产生的吗?有人认为法律应该与之前的一切无关,但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原始社会有一些事物是法律的根源。拿韩非子韩圣举例,他认为,在原始时期,人少,但得到的食物衣物多,都能吃到食物,穿到皮衣,每个人的财富实际是有富余的。到了国家时期,人口暴增,需要的食物和衣服等物品多了,许多人缺衣少食,于是这些人就要争斗,而为了避免这些人争斗,才有了法律。”“实际上,由于寻古学的发展,我们对原始时期越来越了解,除了极少数占据优越自然环境的族群,那时候人族的食物衣物等物品并算不上富足。当然,我们领会韩圣的意图即可,没必要较真。”“还有人认为,法律是远古的隐世圣人创造,也有人认为,法律是人类自然发展的产物,或者认为,法律源自原始人族的契约。我们若是仔细研究原始社会,便会发现,其实那时候的人族已经按照一定的规矩来做事,比如,强壮的青年人参与捕猎,吃到的肉会多一些,而老幼妇孺吃到的肉会少一些,相对于多吃肉,那么少吃肉其实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但是,我们不成称其为法律,只能称其为原始的规矩。”“如果我们将各种原始的规矩都罗列出来,我们就会发现,这些原始的规矩,跟法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谁也无法否定的事实。”
“我们不去管法律,只看原始的规矩。若再进一步思考,原始的规矩源自什么?”“源自生存?有许多规矩其实并不影响生存。”“源自平息争斗?我们考察原始社会,会发现,原始社会的人与人之间更加平等,他们甚至不存在私有物品的概念,一切东西都是集体的,争斗其实很少。”“源自神赐?”方运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我们人族历尽无数磨难,无数先贤用尸骨铺就进步之路,让我们发展到今天,获得无数成就与功绩。若我们厚颜无耻地宣称这是神赐,那便是在玷污历代先贤,等于把他们挫骨扬灰,等于否定我们的血脉,否定我们的智慧,否定我们人族存在的理由!既然一切都是神赐,要人来做什么?人又做了什么?这样的人,连虫子都不如,连蝼蚁都不如!所以,我不希望人族有这种声音,说那种话的人,是人族进步失败的产物,应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台下的读书人纷纷点头,认可方运的话。“言归正传,我们仔细研究便会发现,我们古老的先祖,在制定规矩的时候,必然会考虑到许多因素,这些因素中,确实有生存,确实有争斗,但因为因素众多,其中的所有因素都无法成为原始规矩的源头。那么,我们继续推断,是什么让那些制定规矩的先祖要考虑如此多的因素?或许会有人想,规矩随便定就好了,有人倒霉就倒霉,有人因此做坏事就做坏事,孩子被欺辱无所谓,老人被杀死也无所谓……”方运故意停顿数息,然后继续道:“听到我说这些,你们内心自然会有一些抵触,认为这些不好。你们看,这就是重点。我们其实在遵循一种潜在的标准去判断,尤其方才诸位在判断这些事的时候,恐怕大多数人不会考虑这是否合法,而是觉得不好,不合情不合理。那么,我们自然得出结论,这种标准,是道德。”“我们的先祖,是根据我们的道德去制定原始的规矩,而原始的规矩,影响了现如今的法律。所以,法律的起源,是道德。”
“我说过,我并非对法的起源盖棺定论,我只是谈一谈我个人的见解。至少目前为止,谁也不能否认道德是影响原始社会规矩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我已经见到台下许多人不服气,毕竟,在众人的认知中,儒家最重视道德,礼殿也重视美德与德行,而且,目前有一部分法家要让法律完全脱离礼教,完全断绝与道德的关系。但实际上,每个人都被道德影响,哪怕是不道德。”“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我们不考虑道德,仅仅从没有感彩的文字内容来看待杀人,那么,一个人杀了另一个人,被害人死了,因为没有道德作为标准,我们放弃了感情,放弃了情理,只是从纯粹的中立角度去看,我们对所有凶手的判决,所有的量刑,都应该是一致的,因为过程都是杀人,结果都是人死。”“但是,实际情况是,我们是有感情的,我们是有道德的,所以在针对误杀人、正当防卫杀人或残酷恶劣的手段杀人,其量刑是不一样的。若是法律不考虑感情与道德,仅仅按照法律本身来判断,实际是站不住脚的。”“所以,如果我们真制定一部不考虑道德和情理的法律,那会成为人类的末日。”“这时候,我们要说一说量刑。目前法家人大多数支持‘报应量刑’,这个无须过多解释,仅仅从字面上的意义便可以看出,这种法律的量刑是根据其犯罪行为量刑,是对罪犯的惩罚,罪行重,惩罚就重。很显然,惩罚做坏事的人,源自人的道德。”“但是,还有极少数法家人认为,量刑不应该考虑道德,法律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防止犯罪、阻止犯罪。但是我们如果仔细思考,便会得出一些荒谬的结论。比如,一个人杀了人,那么为了防止他再犯罪,判他流放十年。那么,如果一个人说要杀人,或者可能要杀人,那罪行岂不是应该等同?”“如果判决是为了防止一个人再犯罪,那就无法决定判罚多少年,因为,谁能确定‘凶手什么时候不再犯罪’?是凶手自己,是大理寺卿,还是众圣?我可以不容置疑地说,众圣都做不到。如果众圣能做到,那一定是掌拍死凶手,然后说,从现在开始,保证这个凶手不会再犯罪!”“当然,也有和事佬,要折中,认为量刑既要考虑惩罚,也要考虑预防阻止,那么,一切还是回归之前,法律,终究是要借助道德。道德判定正义的法律才是法律,不正义的法律,是少数人利用法律来维护自身利益,正如奴隶主规定奴隶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我们谈完了法的来源,谈了法律受什么影响,那么,我们现在应该考虑,谁能制定法律,法律为谁制定!”在众人的期待中,方运却突然话锋一转,道:“在谈制定法律之前,我引用韩非子韩圣在《五蠹》中的一句话,‘然则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这句话的前文在说,韩非子认为,原始时期,有巢氏教人在树上造屋,燧人氏教人钻木取火,所以人们尊敬爱戴他们。但是,若是到了夏朝,还有人用古老的方法造屋,在钻木取火,一定会被大禹嘲笑。如果到了商周,还有人认为治国第一要务是治水的话,必然会被商汤和周武王嘲笑。那么,回到这句话,如果现在还有人推崇尧、舜、汤、武、禹等人的治国之道,一定会被现在的众圣嗤笑。真正的圣人不会期待照搬古代的方法能解决一切,不会完全遵循陈规陋习,而是应该根据现如今的实际情况,制定相应的治国之法。”“那么,我想问诸位,韩圣在说什么?”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天变不足畏,字面的意思就是自然灾害或者说天道不足以让人族畏惧,引申来说,人可以改天换地,这可以当作正常的豪言壮志,并不算惊人之语。祖宗不足法,则比前一句更加极端,人族祖先的规矩、习俗、法律等等一切,不能让人族完全遵从仿效,换言之,现在的人族完全可以改变祖先制定的规矩。这个不足以并非是完全否定,而是不能完全的意思,祖先好的东西要学,不好的东西要改变,这才是这句话的原意。人言不足恤,别人的非议和反对,不足以让自己担忧,这是针对革新变法者而言。若是仔细思索,这第三句话实际上在说,很多人其实是错的,他们并不清楚什么是对错,不应该让他们的言论影响自己。天变不足畏,是勇者无惧,改天换地,是针对人所处的环境。祖宗不足法,是冲破束缚,一往无前,是针对传承与守旧。人言不足恤,是坚定本心,绝不动摇,是针对现如今,同时还有一种对敌人和反对者的轻蔑。
“虽然这三句话足以说明一切,但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辈借题发挥,我要着重说一下,这里的‘不足’,并非是“完全不”,不是在否定天地、先祖和他人,而是想说,如果认定自己正确,自己所做之事对人族意义重大,能够振兴人族,那么,应当以无惧天地、先祖与众人大气概,去完成自己认为正确之事。”“这是法家韩圣教给我们的,也可以说,在韩圣眼里,哪怕是自己的圣道,都可能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改变,被后人超越。如果哪一天,人族没有人想要超越先贤,那便意味着,人族即将走向灭亡!”“既然法家韩圣允许我们推翻他的话,允许我们推翻包括法家在内所有众圣的话,那么,此次法家圣道文会,人人皆可批圣。”“因为,这是众圣给予我们的权利!”
方运道:“回到之前我的提问,谁能制定法律,法律为谁制定?先圣商鞅商圣的《商君书》之中,有一句话,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权制独断于君则威,这句话是说,天子国君自己掌握大权,掌握法律,则国君才能让国民敬畏,才能掌控这个国家。所以,在古老的法家学说中,法律当由国君制定。”“但是,在这一句话之前,还有一句话,那便是‘不以私害法则治’,这句话也很简单,不能因为个人的私利或私欲而影响到一国之法,也就是说,如果公正公平,国家便会安定。那么,对比韩圣的话,我们会发现,在现如今的众圣眼里,先圣的圣道都并不完全正确,那么,人族历代国君,有多少达到先圣先贤的治国水平?十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我们不谈那些少数精明强干的国君,只谈普通的国君,他们是怎么得到权位的?国君只是幸运地继承权位,而我们读书人官员,是一步一步向上,对基层到上层了如指掌,所以哪怕是历代权相独断乾纲,也会做出许多正确的事。甚至于我们回顾历史,人族国家的变法革新,由官员发起的数量远远多于由国君发起的,而且越是接近现代,越是如此。”“不算开国前期的君王,大多数国君生活在什么环境中?他们从小生活在衣食无忧的皇宫大内,很少外出,即便有美其名曰微服私访,实际也只是游玩,只有民间戏曲中,才存在为了国家而微服私访的国君。”“让一个可能连优秀读书人都不如的国君来决定法律,这是藐视天下读书人,还是在否定历代先贤的智慧?这种国君,一旦权制独断,必然以私害法,而且必然会导致全国以私害法!所以,为了辅佐国君,为了国家安定,为了百姓安康,法律不应由国君制定,当由代表人族最先进的集体掌握!读书人!”
方运道:“所以,在制定法律这件事上,或者说在任何政务上,都存在至公和至私两个极端的点,但是,至公听着好,却未必完美。因为很多大公无私的情况,会损害个人,比如之前说的,原始社会的食物分配,为了族群发展,应该给青壮年更多的粮食,给老幼较少的粮食。对于整个族群来说,这是好的,但是,对于那些弱势的老幼之人,却不能说是好。我们不能说这种食物的分配是错的,只能说,这种方法不够完美。”“有没有完美的法律?可能存在,但我们不去讨论,因为既然完美了,也就没有讨论的价值。有没有完美的法家人?可能存在,但绝大多数都不是。所以,我们这些不完美的人,挑出不完美的法律,将其分为两类,一种是比较正义的法律,一种是比较不正义的法律。”“有人会觉得诧异,法律为什么会有不正义的?我们是人,不是完美的圣人,所以终究会做出一些可能不正确的决定,或者说,因为不正义的原因,制定了不正义的法律。”“正义和不正义,叫法有些特别。之前我说过,法律深受道德影响,那么,我们个人甚至大多数人,判断法律是否正义,往往要通过道德标准判断。如果一条法律比较接近大众的道德标准,那么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条法律是比较正义的。所以,我们觉得这是好的,可以称之为良法。”“那什么是不正义的法律?那对应之前的话可以得出,那便是远离大众道德标准的法律。”“我们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在古代的一些法律中,仆从的一切属于家主,家主可以不管不顾将其打杀,在我们现如今看来,这种法律违背道德,是不好的,是坏的,是不正义的,我们可以称其为恶法。”
方运继续道:“实际上,用不同的律法标准,良法与恶法的意义也不同,我们现在只遵循圣元大陆的大众标准来谈。我们之前说到法律应该由谁制定,答案已经给出,因为读书人更优秀,所以应该由读书人决定,尤其是专注法律的法家读书人,但是因为法家人终究是少数,我们还要考虑更多的人族,所以实际上,人族的法律还是全人族共同制定,只不过,读书人的话语权,多于非读书人。至少这一条,我们这里的人达成共识。”方运说完笑起来,会场的人也跟着笑。因为这里都是读书人,没有人会扔掉到手的权力。方运笑完之后,面色迅速变冷,道:“为什么刚才没有人竭力反对我?”
方运的表情慢慢缓和,道:“诸位刚才的表现,证明了一个很现实的道理,人人都有私心。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认为,既然我们成为读书人,就自然而然掌握权力,也自然而然有不同于非读书人的特权,没人会觉得不对。实际上,我们如放眼万界,就会发现一条真理,无论是人族、妖蛮、异族、水族还是飞禽走兽、花鸟鱼虫,骨子里都是利己的。除却少数古墨家人,哪怕是儒家,都要分出远近薄厚。这是人之常情,也是所有生灵的本能。”许多人没能理解方运突然说这话的目的。“那么,法律的制定者,在制定法律的过程之中,往往会因为这种利己的本能,影响法律。我这些天,研究法律,发现人族这些年的法律,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趋势。当法律制定者是国君的时候,所有贪吞钱财的官员,所受的惩罚都非常重,甚至动辄死刑。但是随着读书人逐渐获得更多的权力,开始影响法律,涉嫌贪吞钱财的罪名,惩罚力度在不断降低。”“至少目前为止,大多数法家的刑罚都是为了惩罚罪犯,但是,为什么犯同样的罪,现在的量刑会减轻?一直有人说,取人性命才是罪大恶极,否则只要不杀人,就不应该判死刑。但是,那些贪吞钱财的官员,必然会导致一些人家破人亡,必然会导致更多百姓贫困从而降低寿命,他们杀的人,减的命,手段之恶劣之凶残,远远超过一个杀人犯。他们对社会的破坏,远远大于杀人犯,为什么对他们的惩罚往往很低?”“甚至于,我们人人都知道,真正中层和高层的官员,之所以被判刑,贪吞钱财永远不是主要原因。你们会觉得我在批判他们,不,我只是用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告诉大家,能影响法律的人,必然会想方设法利用法律保护自己,进而,利用法律为自己牟取利益。”“在场的许多读书人不是官员,看似无法影响法律,但实际上,作为一个庞大的群体,所形成的大众的道德标准,还是能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影响法律。不过,万界有不同的群体,那么,不同群体的大众道德水平是接近的吗?并非如此!”
“我们是更害怕食肉动物,还是更害怕食草动物?很显然,大象就被排除,而河马虽然是杂食动物,但主要以草为生,它们只有在草缺少的情况下,才会食肉。所以,我们也会将其排除。”“我们更害怕大的容易被发现的动物,还是更害怕不容易被发现的动物?那么,狮子、老虎和狼也被淘汰。”“我们更害怕容易对付的,还是不容易对付的?毒虫显然非常可怕,但我们只需要一只草鞋,就能将其拍死,也会被排除。”“最后,我们剩下什么?对,就是蛇。蛇有毒危害大,吃肉,不容易被发现,而且,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也不容易对付,几乎汇聚了一切威胁人族的要素,这才是我们先祖恐惧蛇的根源。”“这种对蛇的恐惧,一代代传承下来,所以即便是现在的人族并没有亲身感受到蛇的危险,也依旧最讨厌蛇。”“这就是我想说的,我们遗传祖先的,不只有外形,还有一些本能,怕蛇只是本能之一。”“我们的祖先是相对善良的,道德水平是相对高的,这种本能,也让我们继承,所以我们人族本能地想要重罚罪犯,我们要尽可能保护或补偿受害者。”“所以,善良族群,会制定正义法律。”“想通这个道理,我们再思考一下,那么不善良的族群呢?”“我在《政史》中,列举了许多族群或国家,有两种国家的类型特别明显。”“第一种国家,我们称其为强盗族群,他们叫维京人。他们祖先是一群海盗,靠劫掠为生,他们所处的自然环境比较恶劣,他们为了活下去,所以不会也不可能拥有较高的道德水平。但是,当维京人凭借血淋淋的手段完成了原始积累,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后,他们的生活变得富足,他们发现不用再去贩卖奴隶、抢劫商船、敲诈勒索等也能活下去,那么,为了族群的稳定,他们必然要制定法律,必然要阻止之前的那些强盗行为。”“第二种国家,算是强盗族群的分支,我们把他们叫流放人。这些人,犯了各种罪,被他们的先祖流放到奥州,然后,这些人为了能让自己占据奥州,联合本国的人,对奥州的原住民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最后获得这座大岛的统治权。和维京人一样,他们完成血腥的原始积累后,也要维护族群安定,也要制定法律,必然也会禁止残暴的手段。”
“那么,这种强盗族群的法律,和善良族群的法律,会有什么不同?”“人族有怕蛇的本能,道德水平高的人族本能认为自己是好人要重惩罪犯,那么,这种罪恶累累的维京人后代,他们的本能认为自己是样的人?”
“对,他们本能地认为,自己可能会和祖先一样去犯罪。那么,这种本能实际上是违背道德的,而他们已经脱离残酷野蛮的社会,想要成为道德水平高的人,不想违背道德,那他们怎么从道德上保护自己?我先不直接说,诸位想一想,可以相互讨论。”
方运微笑道:“他们用了很多手段。我举几个例子。第一,他们给所有人类扣上屎盆子,宣扬每个人都有罪,每个人生来就带着罪恶出生,认为人这一生,就是赎罪的过程。你看看,他们咬定所有人都一样,那么,他们就可以坦然面对,这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祖先的错,是全人族的错。既然全人族都有,那自己也就不用怀疑自己道德有问题。这样,他们就保护了自己。你们如果没有听我之前的说法,只是听说一个族群竟然宣扬所有人都有罪,都带着原罪,那么必然会奇怪,无法理解。因为咱们华夏人族,从来不存在原罪这个概念,因为我们认为自己在出生前要么是好的,要么是空白的。”
“我要着重说一下,希望大家不要误解荀圣的性恶论。荀圣的性恶,不是指人出生前就带着恶,而强盗族群,认为人一出生就带着恶与罪。荀圣的性恶,也不是说人非得做坏事,而是说,人本性利己,一旦利己,便有可能伤害到他人,这种行为,在荀圣看来是有变恶的趋势。更何况,我们大多数华夏子民更相信性本善。”
“他们还有第三种手段,那就是,和我们华夏子民更倾向于公平不同,他们更注重个人的自由。你想啊,如果他们强调公平,那么他们的行为和他们的本能,其实是违背公平的,对公平是有害的。但如果更倾向于个人的自由,少了束缚,少了道德的钳制,那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做了不应该做的,也可以用自由来掩盖。”“他们还有第四种手段,就是强行推广他们的观念,让所有人都变成和他们一样。怎么推广呢?先确定一种好的观念体系,这种体系是普遍适用的、没有争议的观念和风俗习惯,比如人人平等,比如公平公正,总之,就是各种好的观念。然后,他们利用自己力量,占据了这种普适观念的解释权,从而,他们便获得了道德标准的制定权。和他们的观念一样,那就是对的,是道德的,是正义的,和他们的观念不一样,那就是错的,是不道德的,是不正义的!”“第五种手段,认好作父。这些维京人也罢,奥州人也罢,他们的祖先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是野蛮的强盗。可是,他们总不能宣扬自己先祖是强盗,那怎么办?找一个道德上没有瑕疵的精神祖先!于是,他们四处宣扬他们继承了古希腊古罗马的种种文化文明和学问,甚至不惜伪造,总之想尽办法让自己成为古文明的继承者。但实际上,在古希腊古罗马的记载中,强盗族群的祖先都只是上不了台面的蛮族。”“我们若是仔细想想便会明白,强盗族群若是真有自信,若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的血脉罪恶,为何非要攀附异族的文明?”“此类种种,我就不一一列举。总之,这只是他们在道德上的保护,那么,他们不仅要在道德上保护自己,也要在实际生活中保护自己,那怎么办?自然是制定有利于自己的法律。”“这些强盗族群有什么特点呢?”“和同情被害者相比,他们更同情施暴的凶手。”“和为被害者找回公道相比,他们更倾向于努力减轻凶手的刑罚。”“和宣传被害者及其亲友的痛苦相比,他们更倾向于宣扬宽恕凶手,更倾向于推卸凶手的责任,要让整个社会或全人族承担责任,这像不像之前所说的原罪?”“这样的社会,必然会滋生大量的问题,但是,因为他们流淌着罪恶的血液,因为利己,因为本能在保护自己,他们必须要这么做。”“所以,我把他们制定的法律,叫做强盗法律。”
“还有人说,因为会产生冤案,死刑会出现枉杀好人。那么,如果没有死刑,就没有冤案了吗?按照这个逻辑,既然可能存在冤案,干脆放弃司法,不抓所有罪犯就能保证不会出现冤案。这是典型的因噎废食,连孩童都会懂的道理。我们知道自己吃饭可能会被噎死,所以我们要做的是避免噎死,而不是避免吃饭!”“各种说法都有,但都无法规避一个问题,法律的执行者能尽最大努力保证死刑犯的确该死,但是,那些反对死刑的人,拿什么来保证不会有更多的无辜者被杀死?他们做不到,他们只会在那里夸夸其谈,因为死的不是他们自己。”“少数法家人想废除死刑,还有另一个目的。和之前我说过的强盗族群所用的手段一样,那就是,法家人为了掌握更大的权力,必须要制定一个新的法家标准,而且只有法家人才能理解、解释和运用这种标准,只有这样,法家人才能独掌法律。试想,若人人都能影响法律,都能运用法律,法家人的地位会怎么样?所以,法家人要垄断与法律有关的一切,否定原有的道德标准,重建有利于自己的法律标准,是他们必须要做的。”“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法家人放着人族普遍适用的道德标准不去使用,反而创造或借用各种新理论和新标准,然后根据新标准制定法律。在景国,不允许有这种事发生!”
“那么,善良族群会不会出现强盗法律?我的回答是会出现。有些人会奇怪,不是说善良族群的后代没有强盗的血脉吗?是,有些人没有强盗血脉,但是,有些人和强盗族群一样,内心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远比普通国民更容易犯罪,这和强盗后代的本能非常一致。”“我们举个例子,一个只会种地的农人,会认为自己比别人更容易犯罪吗?不会。因为他的欲望或许很大,但他的力量很小,他就算想做坏事,也是做不到的。”
“因为,他们是用罪恶的手段占据了国土,建立了族群与国家,他们无法接受一个不是用这种手段建立国家的族群。就好比,一个好人如果置身于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中,必然会被敌视欺压,甚至会被杀死。”“他们知道自己建立国家的手段不光彩,所以,必然在心中树立各种假想敌,他们嘴上说的冠冕堂皇,遇到弱小的异族,会表现出友善的样子,但是,若遇到强大的异族,发现对方能威胁自己,必然会激发体内的强盗本能,会想方设法排斥甚至攻击,。”“也许有人会说,我在否定那些强盗族群,不,我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且,强盗族群在很多方面更具备优势。他们没有道德上的束缚,所以他们可以用尽各种卑劣无耻的手段增强自身,和道德相比,他们更看重利益。”“反观我们善良族群,很多时候更看重道德而忽视利益,当利益一点一点损失,时间久了,积累多了,很可能葬送整个族群。所以,我们应该有限度地学习强盗族群的生存本能。”“我们不去学他们抢劫掠夺,但可以学习他们维护自身利益,让族群利益与道德更加平衡,而不是过于看重道德。我们不去学他们极度排斥能威胁他们的敌人,但是,我们也要学习他们不要过度相信异族甚至崇拜异族。我们不能学习他们将凶手与受害者置于同等的地位,但要保证善良的国民更加平等。”
“有了之前我所说的基础,我们才可以继续探讨我心中所想。”“我强烈反对由国君制定法律,我也不认为人族的道德标准能决定一切法律,我同样不认为法家人所建立的法律一定是正确的,因为,我们人族根本无法制定出完美的法律。我们只能想象,存在一种完美的法律,我们人族要做的,就是制定无限接近这种完美法律的法律。”“完美法律既然无法由人族制定,必然先于人族诞生,我们可以称其为自然法,既可以说是自然而然诞生的法,也可以说是天道的一部分。所以,我们会发现,在律法的执行上,法家远远高于儒家,但对法律根源的理解,儒家是高于法家的,毕竟,儒家是承认天道的存在,古代法家人将法彻底交给天子,这是在降低法的层次。”
“法家终究是法家,儒家终究是儒家,或者说,百家共尊儒家,共尊天道,但却不能独占天道,所以,自然法,不可能是天道。”
高台之上,方运俯视全场,微微一笑,道:“我曾冥思苦想,精研众圣经典,从中拈出一个字,这个字或许有更广大的含义,但目前为止,却适合让自然法寄托其上。”
“其名曰‘理’,当为万法之始!”
“我只是提出一个法家通往更高层次的可能,而在我之前,也有其他大儒提出过,所以,大家不要过分解读‘理’。至于“自然法”或者说‘完美法’,才是我认为的重点。我想简单说一说我对完美法的理解,权当抛砖引玉,至于最后完美法如何,还要靠各位主修法家之人。”“我们现在或许无法确切定义完美法,但是,我们可以推断出组成完美法的一些特质。比如,既然是完美的,必然是正义的,而不是偏颇的。”“正义这个词语,很显然是一种源自道德的判断,所以,我们的道德标准,在完美法中依然适用。”“既然是完美的,必然是正确的。”“道德的判断,往往充满不确定性,所以,在有些时候,我们要在不违背道德的前提下,用法家人的所学来确定正确与否。”“诸位会感觉,这样做有些矛盾,但实际上,这不成称其为矛盾,因为只有经过多角度多方面的验证,才能让法律更加完美。任何孤立的、单一的角度的法律,都会让人族陷入灾难。”
“既然是完美的,那必然永恒长存,是反毁灭的,必然能阻止人族走向毁灭。比如,善,正确,或正义,不会让我们毁灭,但是,恶不同,恶能毁灭人族。所以,恶法,强盗法律,既然存在毁灭性,便应当改正。”“同时,我们也应该明白,错误的善,必然错误,也能让人走向毁灭。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们不杀牛羊,是不是善?是善,但我们如果不杀妖蛮,是不是也是善?似乎是善。那么,后果是什么?就是更多的人族被杀死。所以,如果从更全面的角度看,我们不杀妖蛮,反而是在作恶,等于间接杀死自己同胞,那么,那种善就是错误的善,不应该提倡。”“完美的法,不仅有被动的不为恶,也有主动的预防恶甚至解决恶,否则,便不够完美。”
和方运主要侧重方向性和全面性不同,这些法家大儒则更深入地探讨一个点,将一个很普通的法律问题彻底说透。这种事看起来很寻常,但是,当法家能吃透所有的点,那么,完美法的最后体系就会逐渐成形。
“但是,我高默,从来未曾阻挠过方运!我们找不到进步的方向,我们可以落后,我们可以畏惧,我们甚至可以追求安逸,但是,我们不能阻挠正在进步的人,不能阻挠为人族寻找方向的人!”
方运此刻已经超脱了普通的生命形态,他如同一尊不可描述的超脱存在,置身于法家圣道的洪流之中。那法家圣道用眼睛是看不到的,在所有人的感知中,法家圣道就像是一片浩荡的大江,奔流不息,滚滚不止。但是,在方运的眼中,组成这圣道江河的每一滴“水”,都是一个单独的世界。这每一个单独的世界,都是一个生命对“法”的理解。不仅仅是法家人的法世界才有资格存在于圣道洪流之中,哪怕是最普通人所经历与法有关的一切,都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中。方运此刻以及没有了“自我”和“本我”,转化为一种完全超脱自身的存在,思想也好,记忆也罢,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圣道洪流同化。通晓一切,无所不知。全知者。
纯粹的‘政’,已经不足以承载国家的一切,以政为主,以治为辅,合为政治,才是最佳之道。在不同的学说中,政治有不同的意义。如果一定要给政治设立一个宽泛的定义,那便是,一个国家或团体之中,与权力有关的一切活动的总称。在儒家或人族的理想世界,政治应当是以礼、仁、德、义和善为核心的君臣行为活动,至今为止,人族君臣依旧宣称坚守此道。实际上,礼、仁、德、义和善作为政治的终极目标,在某些时间某些区域已经失去意义,相当多的君臣已经不再追求礼、仁、德、义和善,狭义的政治,往往变成围绕着权力的竞夺而展开的策略与阴谋活动。政,不再是他们通往终极目标的坚信不移的活动,亦不是他们所宣扬的那样,而是会成为满足私人利益的活动。治,则是掌控权力的君臣对国家和百姓行使的管理手段。在此之前,圣元大陆的政治,没有一个独立和根本性的外在规范,政治运作的规范很大程度上是内心道德的约束和相互妥协的潜在约束,人族的政治,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充满道德伦理色彩的行政活动。这种充满道德伦理色彩的行政活动,无法满足日新月异的人族发展,已经在阻挠人族的进步。制定一个独立的、根本性的、明确的规范制度,势在必行。政治应当脱离纯粹的道德伦理行为,将政治本身确立为独立的最高存在,让合法掌握权力的集体,以国家的形式,制定以宪法为首的规章制度,从而管理整个国家的一切。
“为何孔圣圣威浩荡,独镇十方,却不自立为君?”孔英年复述方运的话。
孔英年道:“按照我的理解,方运在说,孔圣眼里,本就没有政道,他追求的是政道之上的至高之道,区区政道,还不能成为儒家本源。”云骆道:“那为何孔圣屡屡提及政事?”孔英年道:“我也问过方虚圣,方虚圣说,如果仔细看《论语》,就会发现,孔圣虽有实干之才和经历,但在《论语》中,他并没有说一些具体为官之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孔英年道:“我对方虚圣说,的确是这样。方虚圣就说了,如果认为儒家是为官之道,那就是看轻儒家,也是在侮辱儒家。儒家,有一部分的确与政治有关,但那不是政治学!而是,政治思想!方虚圣说,所谓政治思想,就是政治的观念,政治的看法,而不是政治的学问。政治的学问,才是具体的手段。就如同,墨家思想是墨家思想,但墨家技术却是工家技术。”
孔英年却道:“不不不,方虚圣在后面说的很明白,不是个人要抛弃礼、仁、德、义和善,不是人族要抛,甚至也不是君主和官员要抛弃,而是国家这个集体,或者说,治理国家的手段,不能被礼、仁、德、义和善所束缚。方运还列举来很多各界族群的事,凡是善良族群与强盗族群发生冲突,吃大亏的往往是善良族群。所以,政治作为一门学问,在管理国民与处理对外关系等事项上,应以国民和国家利益为标准衡量,而不是遵循难以作为标准的礼、仁、德、义和善。”“另外,开篇那几段话,只是在批判杂家或部分官员,他们不仅不顾礼、仁、德、义和善,也不顾国民利益和人族利益,他们才是违背了儒家圣道。方虚圣还在后面明确地说,《政治学》,便是以孔圣的政治思想为指导论述,但是,在孔圣思想的基础上,又有一定的创新。这等于说,政道源自儒家圣道!诸位应该明白这其中的意义是什么。”
人族的圣道,一开始往往伴随着巨大的破坏。儒家圣道的开始,是终结贵族教育与官学,形成教化众生的力量。墨家圣道的开始,则是妄图击碎原本的制度,形成一个兼爱平等的人族。而之后的每一次各家革新,也都是巨大的破坏。哪怕是最近的法家革新,也是方运打破了法家以君权定律法的核心思想,将法置于君权之上,实际上就是颠覆了之前许多法家半圣确定的圣道根基。
方运闭上双眼,心神放松,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与一种强大、浩瀚、伟岸和神秘的力量有了无法斩断的联系。方运的心神顺着这种联系追溯,很快,看到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在黑暗的最深处,浮现一颗硕大的太阳。那太阳有着寻常太阳相似的外形,喷发无尽的火焰,如同是世界的中心。方运的心神不断靠近,不多时,来到那颗太阳的表面。无尽火焰喷涌,形成毁天灭地的热力,但是,方运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方运想起自己当年曾经看到圣道之地、大日之海与太阳之山,那里,每一种圣道都会成为一颗太阳,而眼前的太阳,便是政道的本体或本源。方运心有所悟,欲入太阳中心,但是,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最终只能和太阳表面只是无限接近,永远碰触不到太阳的火焰。
枯朽之力,只是空有力量,没有枯朽圣道完整的本源,毕竟方运是通过圣气和凶树图掌握力量,后得到薛白衣的增强,自身并没有彻底投入枯朽圣道之中。而政道恰恰相反,方运掌握政道本源,却因为境界太低,无法获得圣道伟力。这就好比,政道本源是内功,一开始作用微乎其微,根本不可能伤到人,只有经过长年累月积累,获得突破,才能增强。而枯朽之力是锋利的兵器,方运通过凶树图和薛白衣得到,能直接用以杀敌,但却没有核心的操控之法,缺陷极大。虽然两者并不是同一圣道,但毕竟是同一层次的力量,而且并不冲突,因此形成互补。
墙壁之上多了五座青铜编钟,这五座编钟外形相似,明显属于同一套,但似乎数量不够,无法完全成套。每一座青铜编钟之上,都镌刻这一个字。理。每一个理字周围,都有繁复的云纹,每座编钟上的云纹都与其余编钟不同,神秘玄奥,
“很多机会,不是等来的,也不是发现的,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我并不怪他们,他们没有错。不过,我们景国不需要他们!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一件事,任何人都可以在景国困苦时期离开,但是,想要在景国富强后攫取利益,不好意思,他们不配!我们只将好处分给那些与景国同甘共苦之人!从今天开始,景国人优先!”一些老臣心中无比感慨,但还有一些官员脸上闪过不情愿的表情。实际上,他们早就应该这么做,但以前没有那种实力,时间久了,哪怕景国在方运的带领下蒸蒸日上,所有的官僚也依旧被强大的惯性影响,精神思想还停留在旧时代,膝盖还是软的。在他们看来,争权夺利都来不及,哪有时间考虑让国人站起来,国人继续跪着不给他们添麻烦比什么都好,如果国人真正站起来,必然会威胁到他们。所以,很多时候,不是官僚没想到,不是他们无能,而是他们为了自身利益,故意不去做。毕竟,最优秀的人才都在朝廷之中。
过去的胜利,从我们获得之后,其价值会不断降低。所以,我们要做的,便是继续为下一次胜利做准备。
胜利如果只是胜利,只能算得上不失败,胜利后攫取利益,才算得上真正的胜利。
景国要求庆国割让海州、陵州和永州三地,割让长江南岸各府。废除所有庆国对景国的制定的不公平政令,在未来的一百年中,景国的一切货物可以在庆国自由贩售,庆国不得针对景国的货物加收任何形式的税。允许方氏书院、方氏图书馆等景国的教育机构在庆国设立,不得进行任何阻挠。允许景国无限制从庆国招收工人。庆国禁止宣扬任何敌对景国的言论,并且积极配合景国打击反景人士。景国读书人进去庆国后,将获得超国民待遇,庆国无权抓捕或审问景国读书人。
方运很欣慰地发现,在工界,读书人和工匠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在圣元大陆,读书人还是先天轻视工匠,至今还有工家读书人认为只有读书人才配制造、使用和改造机关,认为工匠工人都是打杂跑腿的。读书人与工匠的割裂,严重阻碍工家的发展。
“不,我是用先贤的经验、历史的教训和万界的发展,来否定你们海崖人错误的努力!方向错了,一切努力不过是镜花水月。”方运道
方运斩钉截铁道:“一个族群若要真正进步,必须要扫尽残毒,哪怕会打击到这个族群的信念,但只有这样,才会让这个族群低下头,放下心中的自大,去谦虚地学习并吸收外界先进的知识、理念与力量。你们既然一意孤行,那我清扫海崖古地时,便不用手下留情。”
方运发觉,这里的人比外界的人族纯粹一些。或者说,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们必须要保持精神上的纯粹,否则的话,整个族群将会随之灭亡。他们没有理由放纵。
方运现在越发尊敬诸葛先圣,为了给人族寻找一条方向,牺牲自己的文界和诸多宝物力量,而不是留给子孙后代用以维持家族延续。
但是,在无限幽深之处、无限悠远之地,却有一点灵光。那是什么?天命之谓性。天地赋予了人本性。本性是什么?本性之于人,如同天地起源之于万界。那么,本性是本性,我是谁?灵光一点中,似有铮铮鸣。天地所给予我的,只是本性,我,是自己的我。一点灵光照耀虚空,无数的光影被灵光所牵引,如同时光倒流一样,原本消散的一切重新返回。有方运生下来后所见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所触摸的一切,所想的一切,所行的一切,所喜的一切,所哀的一切,所知的一切,所感的一切……那不是天地所命,而是自我所获。有对的,有错的,有不对不错的,有善的,有恶的,有不善不恶的,有好的,有坏的,有不好不坏的……这一切所有,尽数回到原处。“我,才是我啊。”方运突然轻叹一声,彻底明白了什么是自我。“他们,都错了。”
青年人道:“天以何命?”
青年人问天以何命,是在问,天拿什么给人并形成了本性?张厚陆道:“天以天命。”众人点头,张厚陆的回答很正确,天本身就算是一种存在或者是力量,可以直接赋予人以本性。这个天,不是天空,不是万界的物质,而是对万界至高力量、精神或存在的集合体的称呼。
“天若以天命之,天将有缺。”青年人反驳道。张厚陆才思敏捷,立刻回答道:“人死之后,本性归源,天将不缺。”那青年人突然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投向张厚陆。张厚陆本是大学士,若是外物袭来,必然会被本能的力量地弹开,但是,所有人惊讶地看到,那石头竟然当张厚陆的力量不存在,划过优美的弧线,轻轻落在张厚陆的额头,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
“石子落地归源,你的疼痛来自何处,又去往何处?你的惊、你的惑、你的虑又当如何?”青年人问道。
一个进士试探着回答道:“痛疼来自你的力量,所以,疼痛自然是你赋予他的。”青年人看向虎皮前的石子,却问:“我为何能使其疼痛?”那进士继续道:“这个答案太复杂,我可以说是你的力量,但你的身体在动,你的头脑也在动,你之所以能动,有的源自才气,有的源自食物,如此追问,最后还是会回到开始,是天赐予一切。”“天使赐予其疼痛,借我使其疼痛。天赐予其本性,当借一力使他得其本性。”青年人说完,所有人愣了一下。那张厚陆一拍大腿,大叫道:“说的对!”
“道,通行之处,是否正确?”青年人问。张厚陆犹豫了刹那,点头道:“然也。”“那通行之始,通行之终,是否也是道?”青年人问。张厚陆愣了数息,面色数遍,咬着牙道:“也算是道。”“那道之外,是否是道?”张厚陆硬着头皮道:“非道之道,亦为道。”青年人又捡起一颗石头,再度打在张厚陆的头上,问:“疼还是不疼?”张厚陆辩道:“原本不疼,此刻疼,不久之后会不疼,皆是道。”方运第三次捡起石头,却没有抛出,问道:“你疼还是不疼?”张厚陆迅速道:“落在我身上便疼,落不到便不疼。”方运抛出,正落在张厚陆的头上,而后掉落在地。张厚陆却愣住了。“疼还是不疼?”方运问。“不疼。”张厚陆慢慢回答。所有人都从张厚陆的眼中看到迷茫,然后自己也迷茫了。“通行之处,便是道,道不为虚!是便是,非便非,是非不分,便不是道。人之道,当分明,否则人间大乱,天之道,更当分明,否则万界大乱。若天无四季,上无日月,忽冷忽热,忽明忽暗,人如何生存?若万物皆道,则道无穷无尽,天将何在?正行为道。”青年人道。张厚陆肃然道:“先生说的是。当行之道为道,不当行之道不为道,这才是读书人的道。不过,循道而行,知本性,得天命,何错之有?”青年人道:“我且问你,天所命之曰本性,天所未命,是何物?”
在此之前,所有人认为天命就是天命,天赋予了人本性,却没有人像青年人这样从另一个角度探究问题,既然天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那必然有更多的力量,不可能只拥有赐予人本性的力量。除了本性,人还能从天那里获得什么?那些,是天利用别的方式赐予的,还是天不想赐予的?青年人继续道:“天所命之,为本性,当取。天所不命,而人所想所思、所欲所求,亦可取之!”青年人说完,便向外走,看似很慢,却一步迈出数十丈。张厚陆愣了数息,突然一拍脑门,驾平步青云追上,一边追一边喊道:“请先生教我!若不修天命,当修何物何力?”“理!”那青年人吐出一个字,便消失不见。
“他说的有一点我倒是明白,他的意思是,天命其实有很多,我们人只得到了本性,但我们不能满足,还要获取其他的天命。”
“不,这个说法有些不妥。在那位青年人看来,其他的天命,其实算不得天命,因为那些不是天直接赐予人的,是要人自己去获取。既然不是天直接赐予,自然就不能叫天之所命。”“各位之言,让在下茅塞顿开。那青年人正是这个意思。之前虎皮大学士说,我们要抛弃一切,追寻本性,最后感知天命,这是目前所有大儒的修行之法。但那个年轻人却认为,我们不应该抛弃一切,我们应该带着我们所得,和本性一起,去追寻天命之上的存在。”“诸位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我们看张大学士留下的字,似乎可以确定,那个青年人认为,天命之外的,或者说囊括天命的,是理。”“他曾经问,天用什么赐予人本性。他的答案便是,天用理赐予人本性。”“继续推断,那么,天理不仅包含道,还有其他种种,都是天的力量。所以,我们不应该只去寻求天命,我们还应该去寻求其他的理。我们从生下来,自身所见所想,所学所做,其实都是在去获取一部分‘理’。我们要把理赐予的‘本性’和我们获取的‘理’结合到一切,才能更加强大。”“那么,在那个青年人看来,五境不是锻天命,而是……”“锻天理!”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此乃《中庸》总纲。这三句诸贤解读各有不同,但因人而异,只要不走歧路,纵然有万般注疏也不无道理。”“以我之见,这三句简单点来说很简单,不过是在说,天所赐予人的,是本性,而遵循本性去做的事,都是自然的道,但实际上,不是每个人都能遵循本性去做事,很可能会误入歧途,所以,用正确的方式去行道,进而让他人学习,这便是教化。”“那么,谁能修道之谓教呢?没错,是众圣,是孔老夫子。那么,这句话我们如果倒着去思索,就会变成,我们要接受众圣正确的行道教育,只有这样,才能明白什么是行道。明白什么是行道之后,我们要去照着做,也就能达到遵循本性去行事。我们既然知道并做到了,便能真切体会到什么是本性。”“知道什么是本性之后呢?”张厚陆自问自答道:“那我们便知道了何为天所命之,也就是知道了什么是天命,知道了什么是天。这便是四境大儒晋升五境锻天命的基本道理。到了大儒五境,便是要抛弃自我,专学天命。只有掌握自身的天命之后,才有封圣的基础。可惜锻天命需要的时间太久,那东西就算锻出来,不能彻底悟透,也无法使用,只能摆在那里用以增幅力量而已。文豪,便是把天命领悟到极致之人,相当于半只脚踏进圣道。”
人和人不一样,这章源奸诈无比、欲壑难填,无论给他多少好处,他都不会真正感激我,只会觉得是他自己得逞,把我当笨蛋。一旦喂饱了它,它意识到我不会再给它好处,极可能反咬我一口。只有一直钓着他,像喂狗一样,偶尔给它一点好处,诱之以利,它才能真正帮我做事。”
“无论是哪一族,它们的文化、生活、习惯等等,只要并非完全封闭,定然会受到一些风格的影响,而时间相近、地点相近的族群,他们制作的一切都有一定的共同之处,不可能完全独立。”方运指着其中一块玉石道:“这件玉石制品看似普通,但实际上,其风格与龙族统治初期的玉石制品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我还无法断定两者是谁影响了谁,但知道可以断定,这件玉石的制作时间,至少不晚于远古初期。”
“除了看风格,还要看制作方式。这件物品蕴含的力量非比寻常,至少是大妖王层次才能使用。但是,这种小型物件,大多数族群都直接使用自身力量制作,比如龙力、比如妖力等等。但是,这件玉佩,却用其他工具进行打磨。再根据这些物品的大小,可以判断出,制作这些物品的种族,不会太大,哪怕是皇者,也不大可能超过十丈,而且还有同样不大的爪子或手脚,这样才方便使用工具。我们都知道,鲸族可没办法像猴族那样为一条鱼剃鳞去骨,只会一口生吞,所以鲸族断然不会发明出小型工具。”
,若是前方的地形出现变化,哪怕只是看上去颜色深浅的变化,也要尽量避开。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只能说,可能有强大的力量在影响帝土。”
“能知道名字,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众圣能透过表象看到本质,我们差一点,但也可以慢慢分析。我们现在无法确定末日之光的形态,不清楚它是整体的、不可分割的,还是由微不可查的微小个体聚合而成。我们只能这样想,既然我们在移动的时候,末日之光能让我们的身体感到沉重,同时减少我们的寿命,这说明,这种力量至少有两种性质,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在我们不动的时候,这种力量微乎其微,一旦我们动起来,末日之光的威力在增强,而且仅限于我们身体内,说明,末日之光可以在我们体内或者增多,或者变强。在这里,多和强,是不一样的概念。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有活着的生灵。我发现,那里的人,和我们的感受不同。”
“在我加速的时候,他们的寿命同样在快速流失,但是,他们的身体感受不到过多的压力。这就有意思了。”
“他们和我们的寿命同时受到相似影响,就说明,影响寿命的力量,是一个无处不在、整体统一且不可分割的整体。同时,他们没感觉到沉重,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因为他们所处的空间相对于我们的世界,非常微小,他们现在相对于这个世界的大小,是我们的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分之一,若是加在我们身上的压力按照差不多的比例缩小,他们自然感觉不到。”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任何人!任何人都无法回馈所有的恩泽!天地不仁,是因为天地视万物同等。圣人不仁,是因为圣人无法泽被苍生。所以,每尊圣人在封圣的过程,都会面临众生劫难。
万物皆在一心,万法皆在一念。
“这是送你的定金。”“小的不敢收大监察院的报酬。”“这是大监察院给你的奖励!
“本爵今日,便定海荡妖,要这海晏河清!”
“天理在我,吾心自明!我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今生今世绝不会骄傲。因为我所遇到每一个变得傲慢的人,最终都被远远不如他们的敌人踩在脚下,碾进泥土里践踏!我方运,或许有一天会因为实力不足而亡,但不会因傲慢而败!”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但还不够好,我始终谦虚地学习,所以,我必将更优秀!”
“对,你说的没错,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我刚才也忽视了。妖蛮之所以选择罪海,原因很简单,这里龙族势弱,而且已经独立,并且有古妖战魂相助,没有更复杂的原因,这个原因,简单,有效。那么,我们化繁为简,就会知道,妖界的下一个目标,也会有类似的环境,比如,不受龙城控制,比如有一定价值,更进一步,龙族战魂根本无法进入。”
所以,哪怕雷空鹤不会使用虎族的妖术或战技,但因为能清晰感知到圣力,对整个世界的了解也完全不同。如果说在方运眼中,整个世界是细微的,是由无数微小的东西组成,那么,在雷空鹤眼中,根本没有小和大之分,眼中只有无形的规律,一切都遵循那种规律运转,直指本源。
“原来,这就是圣道伟力,这种控制圣道的感觉,真是令人愉悦。明明弹弦,拨弄的却是苍生的命运。方运,你在本圣眼中,无非是一只草原里的小兽,在野草中不断躲避、潜伏、转弯,但本圣高高在上,已经掌控你的一切细节。”
此刻,他眼中已经看不到方运的身体,看到的是一缕缕忽隐忽现的丝线,那些丝线组成了人形。无论方运接下来做什么,雷空鹤都能通过那些丝线的变化抢先一步知晓。
就见锈迹斑斑的神金狼牙棒从上而下呼啸着砸向雷空鹤,在双方接近的刹那,雷空鹤面色剧变。因为,他发现,神金狼牙棒附近的一切圣道伟力都出现巨幅的扭曲,那是他现在也无法做到的程度,甚至于,出现细微的空间波纹,这是空间受力太强的现象。神金狼牙棒所过之处,黄金巨虎外放的圣道伟力纷纷崩溃。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
方运缓缓睁开眼睛,愕然看到,天地间流光溢彩,无数的河流状光带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整个世界仿佛是由无数流动的颜料组成。
浩瀚星海,无尽虚空。色彩斑斓的世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茫星空。但是,和普通星空不一样的是,这里的所有星辰都是单独存在,没有星系星团,也没有行星卫星,似乎全部是恒星。方运仔细观察,愕然发现,这里的恒星也与众不同。准确地说,这些星辰也不是恒星,更像是玻璃球。这里每一颗星辰之中,大部分都是混混沌沌、虚虚冥冥,不知有何物,甚至不知是有还是无,但在星辰的中心之处,则有无数星系。从方运的角度看,每一颗星辰之中的星系都密密麻麻,紧紧连在一起,仿佛一碗粥中的米粒一样。“难道这每一颗星辰,都是一方宇宙?”方运站在时光指南车上仔细观察,发现一件极为怪异的事,凡是被自己盯着的星辰,只要过了一息,必然会突然后退,然后消失。而且,所有的星辰的不会固定存在,经常变化,有的星辰莫名消失,有的莫名出现。
就见下方有一个巨大的深洞,深洞闪烁着红蓝之色,不断旋转,好似层层浓云,又像是层层花瓣,乍一看十分美丽,但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组成深洞层层叠叠的根本就是前所未见的虚空风暴。方运在古妖传承中见过虚空风暴,那是连圣祖都要小心的恐怖力量,但是,下方的虚空风暴无论是规模、范围还是威能任何方面,都是古妖传承中的亿万倍。甚至可以说,整片星空的下方,就是一处无边无际的巨大虚空风暴,如同人间的大地,大海的海底。方运无法准确感知到那虚空风暴的威能,但是却能看到,太古星河之中不断有星辰被卷入其中。在碰触虚空风暴的一刹那,星辰破碎,亿万星河泄漏出来,如钢珠迸射四溅,但随后都被虚空风暴吞噬。
方运这才发现,一些突然消失的星辰,出现在那奇特风暴之中。
方运缓缓举起手腕,随后,三重光辉同时放光。七彩光芒包围方运全身。帝洛的白光飞出车外,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祖龙之光则包裹整座时光指南车,沿着帝洛白光疾驰而去。万星倒流,光河逆行。七彩世界与星空世界不断交替轮换。突然,下方时空震动。方运低头一看,惊骇欲绝。就见一群直径不知几百万里的奇特毁灭风暴从下方袭来,那些筒状的毁灭风暴聚集在一起像是巨大的海葵,摇摇晃晃,吞噬万物。时光指南车开始轻轻晃动。眼看奇特的毁灭风暴就要吞噬时光指南车,祖龙之光骤然扩散,形成一片光之网,罩向毁灭风暴群。光之网一下落,便不再完整,仿佛被分裂成无数的小块,分别落在不同的毁灭风暴上。方运意识到,是自己文位太低,所以看不透涉及时空的力量,若是自己封圣,在自己眼中,那大网或许依旧是一个整体。光之网稍稍遏制毁灭风暴群,但无法彻底阻止。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显现一道竖立的白光,白光突然扩大,如同裂痕扩张。
方运本来不知道如何把自己的圣念与文胆之力推到极限,听帝蓝这么一说,恍然大悟。帝族的战斗之法,用八个字便可概括,圣道之形,诸天之相。封圣后的帝族根本不用复杂的手段,可以直接通过学习圣道与诸天万象发挥力量。
诸山之祖庭!万岳之源流!昆仑!
日月从中升,万星从中起,传说的众神之乡
“这大空海我是初次来,感觉到里面空间异样,想必是你知道自身缺点,难以近身战斗,所以想从大空海寻找破空分界之法,可对?”
“此海果然神妙,连通各处,却也变化多端,难以琢磨。若是我想直达各处,有两计。一是将大空海彻底炼化为宝物,让神念钓线来去自如。二么,则可学习大空海中隐含圣道,自制更小的大空海,每一片小的大空海,连通一处固定的地方。第二方法虽然看起来笨,但却也是最稳妥之策。毕竟,自己能控制的大空海,可以最大程度保护自己。”
“你的钓海术,最大的缺点,便是过于注重自身,而忘记寻求外物相助。自身的圣道是圣道,万物的圣道同样是圣道,切不可仅仅沉迷于自身的强大,求己无错,但也应当明白,很多时候,借得外物反求诸己,远远胜于以己求己。”
牧星客的神念广博浩瀚,你的神念悠长凝聚,你专攻钓海术,乃是先见之明。只不过,你性情刚直,一心只在直中曲,不在曲中求,却忘记,有时候最近的,或许就是曲,最快的,也是曲。”
“你们的偏见和经验会欺骗自己,只有放弃一切的偏见,才会明白,我们的错误很多。只有不断纠正错误,我们才能不断进步。
大空海表面是海,实际是一处空间枢纽,连通许多地方,这里环境复杂,充斥着各种与空间有关的力量,但也因此容易捕捉到一些圣道规律,不像别的地方圣道晦涩,引而不发,难以捉摸,这也是钓海翁能轻易创出开海术的主要原因。
头顶黄昏虚日,身披无数宝地,背悬三千神星
在他的一双浓眉之下,双眼之中是一片虚空。眼睛中的虚空在不断展现星河生灭、万界轮回。仅仅看着他的眼睛,方运就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一种修炼状态,观天地,察世间,仿佛只身横渡宇宙,遨游星海。帝极就坐在那里,目光仿佛透过方运,透过帝土,直入万界深处。
正常人眼前有什么,就会看到什么。但帝极不同,帝极的双目,根本不会被表象所蒙蔽,他会直接看到事物的本质,追根溯源,只有这样,才能用最有效的手段解决一切。
不去看表象,只去看本质!不去看天地,只看天地中的规律。
圣祖,已经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存在,只是在某些方面看着还和普通生灵相似,但实际内在规律或者说圣道已经完全不一样。方运意识到,帝极完全在按照他自身的圣道运转,如同一个完美的庞大世界,而不是单一的个体。
圣祖不同。先思考后行动,本身也属于一种通用的圣道规律,对我们来说,需要开窍领悟,然后不断练习,最后才能掌握。但圣祖们直指本质,已经能牢牢掌握这种方式,并不需要我们提出。甚至可能说,这种做事方式,已经成为他们固化本能。”
看到四脚黑蛇的笨样,再加上丢失至关重要的微型文曲星,方运内心生出一股火,但在发怒的一瞬间,方运本能地想起做事前应该先思考,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四脚黑蛇发火。
,方运随后笑了笑,如果用积极的方式去认知,自己能够在最为极端的情况下控制住情绪,这正说明自己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功夫到家了。
“首先,应该再次确认一下。”
没有才气辅助,置身于危险的帝族,前路无比迷茫,甚至可能面对极度危险的太初灭界龙,还能在丢失微型文曲星的情况下控制情绪,不迁怒别人,这便是一种莫大的成功。想到改变对愤怒的看法,方运触类旁通。“我也应该改变对微型文曲星丢失的看法。”
方运重新改变了对微型文曲星的认知,情绪平稳下来,面色坦然。“那么,回想事实,而不是回想带着情绪的扭曲记忆。”方运呼吸放缓,开始记忆回溯。方运这才发现,在进入帝土之后,微型文曲星就彻底消失。最后的希望破灭。“换一个角度思考,我当时不应该觉察不到这件事,除非有强大的力量在蒙蔽我。是时空之力吗?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还是有原因的,找到原因,那么就有机会找回微型文曲星!”方运再度仔细观察,发现除了微型文曲星,一切都在,包括时光指南车,甚至帝洛的力量。方运很早前就关注时空旅行的事,但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没有谁的宝物莫名消失。就算出现问题,也都是可以清晰感知,是有始有终,没有出现过这么突然的事。“难道微型文曲星真的消失了?”方运思索许久,终于无奈地接收了这个事实,随后脸上浮现苦笑。“好运的是,我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消除了恐惧,也就消除了愤怒。其实,只要回到圣元大陆,我还能得到新的微型文曲星,万界各地也有文曲星碎片,只要我封圣,凭借我手中的宝物,包括神金和百棺岛上的神药,应该可以换到不少。”“我并不甘心,我不在乎损失,但讨厌这种重大且没有缘由的损失!”
“这帝土的大地,被鲜血浸泡了太久!这帝土的天空,被哀嚎萦绕了太久!我们的内心,被仇恨腐蚀了太久!今天,我带着和平与长矛而来,希望你们不要让和平掉落,那样,我手中只剩长矛!”
“战斗前有进行计划,战斗时候要找到时机,战斗后要清点检查,接着是战斗总结,之后是批评和自我批评,你们想想,还需要什么?”
“战斗之后的清点也好,总结也罢,哪怕是批评,也是基于此次战斗的被动行为。战斗的最后一步,我们要进行延伸推演!什么是延伸推演?很简单,就是基于我们对敌人的一切了解,思考之后的问题,有没有没有归来的敌人?那些敌人会不会带来救兵?这些野人有没有其他的援军?我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根除危险?我们怎么做才能让我们此次战斗的收获最大化? 等等等等,这些,是我们必须要思考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始终要有一个清晰的概念,那就是万法相联!”
万法相联,如同一支长矛,扎进他们几个人的心脏。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自己的生活、战斗、修炼等等一切,都是片面的!都是断裂的!都是孤立的!没有一条线串联一切,没有一个整体的概念,也没有系统的运作。
构建万法相联,就是构建自身完整的知识体系
在人族,甚至不需要完成完整的知识体系,只要完成一项基本体系,就足以脱颖而出,成为一个行业的翘楚。可惜的是,大部分人连基本的认清自己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在认清自我的前提下完成一项基础体系。
方运又看向那些疑惑的普通众圣,不是他们的天赋或头脑无法理解万法相联,而是他们没有建立自己的基础体系,根本意识不到万法相联的重要性,自然也不会有太深的感悟。那些普通帝族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关注万法相联,而是从自己的所经历的一切之中,找出自己最擅长最重要的方面,将其定为自己的第一基础体系,也就是基本盘,然后不断完善,去读相关石刻书籍,去针对性思考,去请教有成就之人,去实践,去自省,去锤炼,反复进步。保证这个基础体系能让自己适应环境,哪怕不能超越别人,也能保证绝不会被淘汰。最终,他们的基础体系也会成为一颗光彩明亮的珍珠,也会意识到万法相联那条线的重要性。
“首先,我们要派遣帝族进驻兵族,教育和改变兵族,让他们完全按照我们帝族的方式生活行动,逐渐同化,同时逐渐禁绝野人的一些风俗习惯,尤其是祭祖,而且要不断丑化他们的先辈,彻底将他们与他们的先祖割裂。一开始他们或许会反抗,但几代之后,他们就会只知自己是兵族,不知自己是野人。”
“第二步,让他们跟随帝族作战,让他们见识帝族的强大,增强他们的认同感,同时让他们形成一种优越感,觉得自己比其他敌人高等,尤其战胜那些曾经欺辱过他们部落的族群,就会更认同自己是兵族而不是当年的野人人……”“当然,我们的目标不止这一个部落,我们还要逐渐掌控更多的野人部落……”
“真是我教一步你们走一步,不肯自己往前多走半步。其实发现两族大圣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推演出这种结果。我当时之所以没有提出,就是用八腿虎牛部落考验你们。结果你们倒好,把八腿虎牛杀了个干净,不知问询,不知刑讯,你们以为自己是圣祖,无所不知?”
不过,希望你们以后也要保留俘虏的习惯,让我们的狩猎收益最大化。狩猎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现在成为锻炼,但我希望,我们得到锻炼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头脑。好了,本次狩猎结束,之后如何行动,由大圣和圣祖们决定,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在未来几天不断回想这次狩猎的细节,好好揣摩学习,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方运右手虚握,仿佛握着无形之鞭,轻轻一挥。随后,众人看到,方运的两眼之中,先是一暗,仿佛万界寂灭,随后中心处一旦光芒绽放,好似万界开辟。两颗星辰在方运的眼中浮现。牧星客浑身一震,因为这种星辰他虽然没见过,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两颗星辰,便是两个星文。牧星。
众圣惊讶地发现,方运的神念由无比凝聚的线状迅速变多变大,很快变得无边无际,浩浩荡荡,宛如一条江河喷涌而出。不过刹那间,天地倒转,星宇逆行,亿万陨石不仅彻底摆脱牧星客的掌控,而且在方运的指挥下,反包围牧星客!
“天生万界,为吾所牧!”
无论输赢,所有人脑中都会出现杂念,注意力不够集中,警惕性减弱。所以方运规定,在回返的路程中,必须要更加警惕,并且要求帝汉制定一个死规矩,以后无论做什么事,在回返的过程前,都要开一个临时会议,重申这一点的重要性。自我意识不够,便需要通过外部强制性手段来约束自身。
永远不要对加害帝族和有能力加害帝族的人抱有幻想。
帝蓝一脸尴尬,道:“教导者,我没有参与此次战斗,而且是众祖之战,我再延伸再推演也无用啊。”方运却道:“万法相联,诸因留痕。这次对方仅仅用六尊太初灭界龙偷袭,而不是举族出动,你难道不觉得有问题?”
“对于整件事,你们是在看,而我在观察;你们是在想,而我在思考;你们是在回忆,而我在反思。”
反思!你们或许没有发现,但我发现,帝汉非常善于在事后反思,我认为,这是他超出同辈的优点之一。你们之中很多或许比帝汉聪明,但是,并不没有像帝汉这样进行虚心的反思,所以你们的成长远远不如帝汉。每次战斗之后,不仅要有总结和延伸推演,还要在当天或者明天,进行反思,如果事件重大,对自己影响很深,甚至可以一个月后再反思一次,一年后还可以继续反思!”
对异族的仁慈,就是刺入自己心脏的利刃。
“根据我之前的推断,他们虽然还是帝族,还是生灵,但从圣道层面来说,已经是另一种生灵,我不能用‘看’或‘听’这种方式来感知,我应该用超越普通五感的方式。”方运想了想,放弃所有纯粹的感知,存神收念,就见整个身体被圣念包围,又好像肉体被圣念替换。方运不再去看,不再去听,而是去感应。这一瞬间,虚空的一切都变了。没有什么缭乱的星光,只有一条条时隐时现的白色圣道轨迹,那些轨迹非常奇特,咋一看像是一条条线条,但仔细探知,便会发现那是由无数星辰、大陆、海洋等等连在一起的完整世界。前方都是一颗颗由无数圣道聚集交织的集合体,那些集合形貌各有不同,但因为散发着明亮的亮光,像是一颗颗巨大的太阳。那些淡白色的圣道轨迹都仿佛是星辰运行的轨迹,大多数时候都各不相干,但是,偶尔会有一些圣道轨迹相遇,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形成无数奇特的碎片,像是世界的碎片。从那些世界的碎片中,方运总能得到一些模糊的信息。
两族相争,没有任何侥幸,也不应有任何幻想。他们要么死,要么成为我们的一员,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太初灭界龙不是普通的族群,他们的历史,就是杀戮与掠夺,把他们当成和平族群,是巨大的错误。对付这种族群,只有想办法找时机消灭,坚决不能让其壮大!哪怕两败俱伤,也比他们坐大之后灭绝帝族好!
做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清楚我们的目标是什么。现如今的情况是,我们无论想要什么目标,都绕不开太初灭界龙这个障碍,所以,解决太初灭界龙,是我们最迫切的目标。我们在判断的时候,需要考虑有些问题。这么做是否有益于我们的目标?我们有没有能力这么做?我们需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我们有没有办法化解危险?我们的冒险值不值得?以及最后的反思,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有些事,跟年纪或圣位无关,只跟最简单的道理有关。不要说众圣,哪怕是众祖,也必须要遵循这种‘理’。悖逆理,便悖逆众生,悖逆万界!
即便不去细看,方运也能感到,前方的世界已经化为比真空更高的层次,混沌真空,直接把真空打退回混沌形态,几乎接近万界初开大爆炸的时刻。这也怪不得一直有人传言,万界初开,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众祖们创造出来的。
万界混沌,孕育新生,那种程度蕴含的圣道和信息量,足以生生冲垮大圣的躯体和圣念。
方运立刻明白,这种东西,不如太初圣物多,也不如太初圣物更契合太初诸族的身体,所以目前各族没有深入研究这些东西。等以后太初圣物被采掘完,必然会着手研究,到时候,这些神物的价值可能会超过太初圣物。
天命的本质,还是被动接受,认为自己的一切是天所赐予的,但是天理则是直接去解析天地万界的根本规律,让自己也掌握那种规律,让自己如同天地之主一样。正是因为天理之轮有如此强大的特性,所以大部分突发的危险都会出现预兆。
方运早就在圣院学到过文胆知识,进入四境后,文胆便会遇到一个极大的阻碍,那就是文胆空无。把过去的一切力量、痕迹、精神、意念等等跟文胆有关的一切,都排除出去,让文胆以绝对纯粹的状态成长,哪怕只是一瞬间进入文胆空无境界,也能让文胆发生质变。但是,文胆所经历的太多,越是强大的人族,其意志越是坚定,神念与文胆的融合越是彻底,很难让文胆空无。
这一刻,方运突然发觉自己的感知无限延伸,超越帝族部落的范围,超越百翼龟龙的范围,最后不断在空玉无的混沌真空中延伸,最后“看到”,在自己的前方,有三尊太初灭界龙被困住,不远处则是帝极一动不动。
这一次,方运获得帝源的全力辅助,已经可以看清众祖之战,但是,无上的威能就是无上的威能,那些力量可以看,但是,以方运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理解,也不能去思索。一旦思索,庞大的信息量会直接冲垮文宫。所以,方运的眼睛的的确确看了,但是大脑和文宫却对看到的一切不进行任何处理,这就导致方运虽然“看着”,实际上什么都“看不到”,无论是神光、威能、圣道轨迹等等等等,都没有留在方运的大脑或神念中。方运如同茫然地放空一样,脑海中不去思索任何事情,但是,方运虽然“看不到”,并没有白白看着,而是把一切全都录入奇书天地。
方运看到,一道道清晰可见的圣道聚集在一起,如同洪流一般,从自己的身后爆发,自己能看到大量的圣道洪流喷涌向前,自己仿佛置身于圣道长河之中,看着长河向前奔涌。方运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圣道乃是无形无质的存在,如同“四季交替”这个圣道规律,本身看不到摸不到,之前所有看到与圣道有关的一切,都是圣道被激发时形成的力量,而不是本身。哪怕是圣道轨迹,也只是力量运动的痕迹,并非是真正的圣道的痕迹。但是,这一刻,所有的圣道都真实化。并非是实体化,因为这些圣道还是无形无质,之所以能被看到,是因为这些圣道刚刚自鸿蒙诞生,还未彻底成形,如同人族的胎儿一样。这些真实化、可视化的圣道,那么脆弱,却又携带天地间最强大的威能,向万界散布。方运想要描述这些圣道,比如颜色、比如长短、比如大小,但是,却发现自己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明明能看到,明明知其形貌,却无法言明。
“你们是在看,而我在观察;你们是在想,而我在思考;你们是在回忆,而我在反思。”
帝族的巫阵,便是用最自然看似最荒谬也最不可思议的手段,向万界之源借力。帝极引动的混沌鸿蒙,便是当年他所见所知一切,甚至还有他所未见未知的一切。
方运的双眼之中,一目众生如花,灿烂怒放,一目万界如火,辉煌炽烈。
方运的天理之轮,正在以最高速旋转,甚至已经超越了光速,以一种奇特的形式旋转,仿佛超越了时空,同时置身于不同的空间、不同的时间。方运身后,水光如墙,水波荡漾,一轮轮银色的天理之轮不断浮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你们恐怕已经发现,我的力量不仅难以提高,反而在慢慢衰退。我所能带给的帝族的,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是经验和安心。我现在纵然燃烧所有力量,也能活几万年,足够我把传承留下。我,比你们所有人更适合燃烧力量。”
我只是寻古师,又不是圣祖,如何能在一片废墟上寻觅时光?
吾心自明!吾道自通!吾理自立!吾心所至,吾道自通。吾道所至,吾理自立。吾理所至……
方运发现一件重要的事,自己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除了休息睡眠,就是在治理国家。一开始,方运还能接受,但是,五百年过去了,国家还是没有真正的技术突破,反而陷入各种混乱和战争中,让方运耗尽心力。方运陷入了迷茫,开始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封闭。失去能力成为一个有智慧的普通人,比成为一个愚昧的人更痛苦。但是,当看到国家问题越来越多,看到国民陷入绝望,方运总能打破内心的枷锁,精神状态回到颠峰时期,再次带领国家与天斗,与敌斗,与自我斗。
“汝摘文曲为众生,当为众生承其重!”
比圣道之源更进一步的,便是太初留影,那是万界创世时候因为种种原因遗留的影像,记录了宇宙大爆炸的一些细节。
两种不同颜色的世界像是两座不同颜色的海洋一样,都在向中间靠拢。两种不同的力量接触,一开始没有什么变化,仅仅像是两座对立的瀑布形成,大量的水向下方流动一样。很快,两种颜色的交界处开始出现剧烈的震荡,随后形成黑色的真空。黑色真空边缘,星河对撞,无尽力量爆发,无数圣道沸腾,无数伟力炸裂,无穷无尽的大威能隐现其中。这种程度的力量,不要说帝族幼童,哪怕是帝族大圣看到都会被诛杀,哪怕是圣祖都不能直视。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那奇特的世界,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两种世界的对撞仿佛有着奇异的魔力,众祖之下所有人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傻傻地盯着前方的一切,本能地在记忆。圣祖们在看着前方变化的同时,全都在全力思索甚至推演,都想知道那是什么。方运的鲜血还在流动,别人的眼睛映出的是两种整体的世界,但他的左眼映出的是青色世界,右眼映出的是青黑色世界。两个世界,仿佛在方运的两只眼中对撞!所以,方运在流血。慢慢地,两个世界开始化形,众人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看着两个世界的新形体,许多人都想到了一个传说,那个不能细说的传说,也是万界最古老的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众人直勾勾盯着前方,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一道昏黄洪流自天而降,最后铺天盖地,慢慢成为世界的唯一颜色,最终,弥漫整个世界!在整个世界都变成昏黄色的一刹那,一点灰色光芒飞出,直入方运眉心。
怪异的是,方运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神异,哪怕是短短的抬手,都仿佛是星辰在虚空运转,留下玄妙的轨迹。方运的身体,好像成了一处按照天道运转的星空。
在文界的正上空,有一轮巨大的银灰色天理之轮,徐徐旋转,仿佛计算命运,又好像在丈量时光,似乎天地间一切力量都已经被天理之轮解析。
方运放弃收敛气息,让体内力量自然外放,周身散发出洁白的圣光。在普通人眼里,那就是温暖的光芒,充满了祥和与光明,但是在敖宙眼中,方运的气息则仿佛万山垂下,又好像众星降临,重重压在他的身躯上,压在他的圣念上,压在他的血脉中,压住他的魂魄!敖宙眼中赤红瞬间消散,杀意与战意消散,身体迅速变小,温顺得如同小狗一样,面色拘谨,同时带着一些讨好。
我甚至怀疑,那太古星河支流原本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应该顺利得到,然后顺利进行时空穿梭,只是,我一定是犯了什么错误,引发了时空之秘的强烈反弹,时光之力蔓延,阻挠我得到太古星河支流。而你,就是时空之秘用来阻挠我的工具。”
“时空之秘的目的是阻止任何人进行时空穿梭,但它没想到,你却成功借用太古星河支流,回到古时。你,或许是我的劫难,但你的劫难,必将很快到来!或许,我们整个妖界,那回返的大圣,都是你的劫难!
方运却微微摇头,道:“你也算妖蛮中的英豪,但你永远不明白,我们人族为何能快速崛起,为何在短短的时间中威胁妖族。”“哦,那你告诉我,为何你们人族能快速崛起?”古虚微笑着问。“因为,我们在出手前,就已经确定结局。”方运看着古虚,眼中没有丝毫的感情。
虽然谈判结果是割让一州和租借五城,百姓咒骂庞珏是卖国贼,但是全国官员都对他敬重有加。庞珏在临走前,就已经知道自己会背负什么样的罪名,但为了庆国,他勇于背负罪名。一个臣子当卖国贼站在前台,总能挡住背后那个真正卖国的国君。
“一灯能破千年暗,一智可扫万年愚!
“比如,古妖的情报系统人员主要由善于隐匿、善于聆听、善于感应、善于逃跑的族群组成,其中还有一批水族。这些特定的族群一旦大规模行动,他们就会去古妖后勤支取一些别的族群用不到的物资。”“比如古妖一族的泥女,因为善于变化形体,几乎都在情报系统中。不过,她们一族需要借活的菱虫才能保证新形体不会被识破,但菱虫只在逆女家乡产出,所以每次泥女要行动,就会有人从古妖后勤那里支取能捕捉菱虫的‘花蛛’和能保存菱虫的‘黑蝗膀’。”“比如,像圣血羽,是鸟族半圣羽毛炼制,很珍贵,除了特别重要的战役,平时很少支取,但情报系统例外。毕竟,探子要拼命传回情报,必须要使用圣血羽这种逃命宝物。情报部门支取的时候自然不会被记录在案,但是,圣血羽是要不断记录库存的,通过圣血羽库存数量的变化记录,会发现有些时期的圣血羽会突然减少,那就说明是情报系统取走。”“还有,制作神念密报,需要无音涎水,这是一种异虫的口水,被专门养殖,因为这东西不能长期保存。古妖不会记录你们什么时候去异虫养殖地,但是,盛装无音涎水的紫寰竹的库存数量却会因此变化。所以,我可以间接知道你们在什么时候取用了无音涎水。”“此类种种,不胜枚举。在你自己看来,你帮古妖建立的情报体系无比严密,甚至连古妖众圣也不知细节,但我只是看完那些后勤清单,就能清晰地把握古妖情报系统运作的脉络。甚至于,我能通过一些特别东西的支取,分辨出你们要去什么样的环境、针对哪个族群或行动步骤。”“比如在古妖一族发觉河王要背叛逃走的时候,你正好在火焰海中,那里到处是火焰,神念密报会被影响。有趣的是,就在那段时期,库存极少且几十年没人动的圣位神物‘凝冰’数量少了一份,而这种神物恰好能完全融入神念密报避免被外界热力点燃。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借故离开火焰海,然后提前布局,假装遭遇河王大军,将其全歼。”
走出千变圣地,方运的眼中浮现无数圣道长河,那些圣道长河在相互对撞,陆续崩溃,只留下最精华的部分。
方运每经历一个重要的圣地,就如经历一次新的人生。方运感觉,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认知、自己的圣念、自己的圣体、自己的智慧、自己的知识等等都在不断进步,不断迭代。外在的一切,都成为自己改变的原因。但是,只有自己承担改变、拥抱改变、主动改变,才会完成改变。外在的一切变化只是基础,自己主动去改变,才是开始。这种改变不是没有代价。方运发现,自己的文胆之内,竟然产生了杂质。四境的文胆之中,竟然有一缕缕柳絮状的白色杂质。方运闭上眼,记忆回溯,仔细推演,发现那些文胆中的杂质没有一点外界的力量,完完全全是自身负面的积累。
方运仔细回忆,发现自己在圣地遇到敌人的时候,基本会有两种心态。一种是遇到弱者,会毫不犹豫将其击杀,内心不会产生任何柳絮杂质。但是,如果遇到强者,自己的内心会形成一种压力,哪怕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压力微乎其微,但压力就是压力。方运发现,只要自己心中有压力,就会自然形成这种柳絮杂质。方运在记忆回溯中,使用各种方法,最终发现一种办法非常有效。在遇到强者内心必然产生压力的时候,不去假装没有压力,也不去无奈接受,而是改变对压力的看法。认为这种压力有助于战胜敌人,这些压力会帮助自己,能让自己更容易战胜困难!当方运在记忆回溯中使用这种方法的时候,记忆中的方运产生的柳絮杂质会减少。但是,仅仅这样还不够。方运意识到,自己是改变了对压力的看法,才减少柳絮杂质,如果改变对敌人的看法呢?于是,方运豁然开朗,不再把敌人当成能威胁自己生命的存在,而是把敌人当成增强自己力量的存在!敌人不是刀剑,而是自己的磨刀石!每一个敌人,每一个难关,每一个困难,都是在帮助自己用不同的角度认识世界,让自己更了解这个世界,自己应该要自信,要乐观。于是,方运在记忆回溯中,改变对敌人和困难的看法,改变对压力的看法,所以柳絮杂质在快速消融。“一切的结果,只有10%是客观原因造成,90%取决于我对事物的看法,而我对事物的看法,会决定我接下来的具体行动,从而影响最后的结果。所以,每当遇到困难,我应该用更积极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接下来,方运进入之前产生柳絮最多的圣地,不灭圣地,从童生开始重新历练,但是对待敌人的态度完全不同。方运相信,每一个敌人,不仅是威胁自己的敌人,也是在帮助自己成长的磨刀石。
那丝绸卷成一卷,被圣念方运握在手中,看似不起眼,若是用神念感应,就会发现,方运手中仿佛握着一条星河!光辉浩瀚,星辰起伏,蕴众生,纳圣道。那一卷丝绸,仿佛是万世图卷。
敖宙畏畏缩缩道:“敖泯陛下,原来您没有固步自封。”敖泯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本圣是那种抱残守缺的蠢货吗?当年龙族自以为万界之主、众国之王,结果被古妖轻易击败。接下来古妖狂妄自大,被妖蛮击溃。后来妖蛮还没有颓势,就被孔圣一人力压一界。我若是看不到人族的强大,也不配当这西海龙圣。你以为,本圣处处跟方运作对,是为了什么?”“什么?”敖宙虚心求教。“恐惧。”敖泯道。敖宙瞪大眼睛,有些不理解。敖泯望着远方,轻声一叹,道:“我在恐惧!孔子之后,人族血脉不断,精神延绵,最可怕的就是知识传承。断了人族血脉,断不了精神,断了人族精神,断不了传承。区区一个方运,便能让人族有中兴之势,若是再来几个,妖蛮又算什么?我龙族,以后如何崛起!不灭方运,我敖泯岂能率领龙族重踏巅峰!敖禹那个老匹夫,自以为算尽一切,最终也只配跟在人族后面捡一些残羹冷炙,成为万界乞儿!”敖宙没想到,平时看似并没有多么了不起的敖泯,竟然有如此大的胸襟,甚至胜过那龙族大圣敖贤,他的眼光,竟然如此独到。“我为龙族,岂能屈居人下!”敖泯的声音铿锵有力,天地共鸣。
方运破解了敖泯的战技,战技连锁崩溃,甚至直抵本源,伤到敖泯
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极为稀缺的东西,也发现了我之前的盲点。我以为你们龙族都是自大的,总妄想重回巅峰,哪怕是改变,也是迫于无奈,是为了生存。你不同,你既有重归巅峰的雄心,站在极高的高度俯视天下,又有谦逊之心,站在最低的位置,仰视一切。这种优秀的品质,我从来没在其他龙族身上见到过,哪怕是敖煌,敖雨薇,甚至东海龙圣敖禹,当然,或许我对他们不够了解。我和龙族,都需要这样的人才。”
“我需要优秀的属下,随我征战万界。
他终究被力量和外界蒙蔽了内心,看不到本质。不是他的理智不屈服,是他的自尊和自他出生后积累的一切错误让他无法屈服。我突然明白我们人族为何在短短几千年就跟上万界强大的族群,很简单,我们积累的错误并非固若金汤,所以总会被我们亲手打破。敖泯,终究被自己的错误囚禁。
你终究在让积累的错误带领你。今日,我便斩你今生!”
有的普通生灵都觉得呼吸困难,感觉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却什么都看不到。大儒或大妖王最为凄惨,他们能感知圣道边缘,却无法确切掌握圣道力量,所以他们每个人的世界都陷入彻底的黑暗,只觉所有的圣道都在视他们为敌,拒绝他们感知。
敖冽冷哼一声,道:“方运,你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无比自大,又无比张狂。”方运却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在封圣前,为了自保,为了尽快进步,的的确确做了一些过火的事,可以说是自大,也可以说是张狂。但是,那是我当时唯一的选择,我可以承认错误,但我永不后悔!传言中的我,即便是真的,也只是过去的我,而非今日的我。如果你们只能看到过去的我,很遗憾,你们既看不到现在,也看不到未来。”
观天镜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就见原本宛如铜镜的镜面化为一片无尽的虚空,漆黑一片。很快,里面的世界动了起来,仿佛是在飞行,在流动。漆黑的世界中心,突然出现一个光点,光点不断靠近,不断变大,最后是一个由无数光芒组成的世界。那片世界继续扩大,飞速靠近,很快出现无数的光雾。镜中的世界还在飞行,数息后,镜中的世界化为星空,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星河系,壮观瑰丽。镜中世界的一个圆盘状星系飞速接近,在接近的过程中,出现一颗又一颗无比巨大的太阳。后来,里面出现一颗很小的太阳。赫然是圣元大陆的太阳。太阳从镜中世界的边缘掠过,镜中世界出现了圣元星,出现了圣元大陆,出现了四海。最终,上面倒映出西海的一切。方运与水族众圣对立。
“身为国君,看不到农人掌心粗糙泛黄的老茧,看不到工家读书人在油灯前逐渐变白的头发,看不到一代又一代人用毕生精力铺就的人族圣道,却总是惦记百姓口袋里几个铜钱,担心谁在诽谤朝政,怀疑谁想取而代之!”
“这等无能无德、无耻无智的君主,还有何颜面立在世间?有何颜面坐在龙椅之上!”“庆京为何人去城空?庆国为何被禁海多年?象州为何回归景国?这两年的庆国的举人进士数量为何被地小人少的景国超越?你身为一国之君,不知努力奋进也就罢了,还妄图推卸责任,说什么迫不得已!你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你夜夜笙歌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你玩弄权术任人唯亲的时候怎么不说迫不得已!”“当你坐在龙椅上说出迫不得已的时候,注定了只配送上刑场,让环首刀痛饮罪血!”
“偌大的庆京,还余几人!他庆君,为庆国,为人族,做过什么!百姓的呐喊,生民的怒吼,读书人声嘶力竭的谏言,都打动不了你们的铁石心肠,区区一个庆君被我踩在脚底下,你们为何哭泣?告诉我!你们为何哭泣!”
为了避免各家后悔,各地官府要求各家人签字画押,保证所有孩子都能秋后入学。遇到拒绝签字画押的,差役先是好心劝说,如果依旧行不通,各地官僚为了政令,开始使用各种手段。比如加征徭役,比如以抗法为理由关押,比如加税,使用各种不够道德但合法的手段。
景国为了义务教育实行的种种举动激怒了一些读书人,他们开始在论榜指责景国官员,要求景国内阁严惩那些官员。但是,景国内阁自始至终都没有因此惩罚任何一个人。这件事就像严打一样,在实行的过程中必然会波及无辜,但执行这个政令本身没有错。背负骂名前行,是每一代革新者的义务。创造历史的人,带领族群前进的人,永远不可能是老好人,如果是,要么没人发现他暗处的手段,要么他并未创造历史。
此刻方运的双目中,是一片光怪陆离的星空,星空在飞速地变化,双眼仿佛以不知多少万倍的光速在星空中穿行。方运的圣念,如同在万界星空中游历。群星之瞳,万界神游术,牧星客一族至强祖术。自此以后,方运的世界,将无限接近圣祖,眼中的一切,都与寻常半圣大圣不同。置身万界之巅,潜游星空之内。
这个时候方运没有真正的休息,因为他圣念正在快速回忆从上一次离开圣元大陆进入海崖古地直到今天发生的一切。回忆一遍还不够,方运还反复思索。反复思索还不够,在文界之中,神念方运还以神念化字,记录一切重要的事情。仅仅记录还不够,方运还进行判断,是对是错,是好是坏,有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现在做的话会怎么做等等。过去发生的一切不能改变,但通过过去发生的事,可以改变现在和未来的一切。行动已经完成,方运做出反思之后,并没有停下,而是进行第三步,总结。圣念全力发威,强大圣道伟力开始就之前反思内容进行总结,提取出各种规律、规则,让方运对许多事物的看法有了新的变化。革新自我,才能革新世界。在封圣前,方运便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自身的革新不够重视,是能力不足,也是晋升太快,磨砺不够。但是,太古时代弥补了这个不足。在太古时代,方运学会自我革新,自我迭代。
这四步看起来非常简单。方运按照自我革新的标准,观察回忆过去认识的人,有了新的发现。几乎所有读书人都能完成第一步,而非读书人很多人甚至连第一步都完不成,他们与其说是前进,不如说是被动原地打转。很多人往往记不住发生的一切,也不会主动记录过去的事物,那么,一切便等于没有发生。读书人中,大多数人都无法完成第二步,不是他们没有反思,而是他们没有完成反思前最重要的基础,认清自我。这些人有一些共同的特点,有时候大大咧咧,有时候得过且过,遇到失败就说是运气不好、是失误、是外界因素,有的会主动去做事,有的甚至发现自己不足或能力不够。但是,仅仅如此还不能算认清自我,认清自我不会笼统地说自己不足,而是能发现自己在某个具体的点上不足,并且会有一个趋势,这种趋势就是,想尽办法弥补这个具体的不足,而不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就算了。只有想方设法弥补不足,人才能有意识去反思。至此方运才明白,曾子能说“吾日三省吾身”这种深刻的道理,不是曾子足够智慧;孔子能说出“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见贤思齐”,也不是因为孔子足够智慧。甚至,也不是孔子与曾子足够谦虚。是两人有认清自己、看透自我的能力,并有改变和进步的动力。没有根基的谦虚,只是逃避和自我放弃。认清自己之后的谦虚才是谦虚。大多数人之所以做不到认清自我,是因为认清自我太痛苦,如同自己拿着一把刀,仔仔细细地解剖自己的皮肤、肌理、血管、骨骼,绝大多数人无法承受这种痛苦,所以选择了逃避,所以无法真正谦虚,也就不可能完成反思。在反思的基础上,才能透过行动和经验的表象发现一切的内在规律。但是,任何人发现的规律都不可能绝对正确,必须要进行最后一步,以总结的规律为基础,去检测这些规律,去接受外界的反馈,继续行动,继续反思,继续总结,继续检测……当这个自我革新的体系开始循环起来,如同风车一样持续转动,这个人必然会越来越强大。这样的人,或许无法拥有至高的圣道,但一定比别人更接近至高的圣道。
在斩杀庆君的讨论中,有人只能看到表象,认为方运纯粹是小人得志、心态膨胀,仗着半圣的身份胡作非为,对方运的行为充满失望。有人则拥有不同角度的视野,认为方运是行为不妥,但庆君也该死,方运不过是在行使半圣之权。有的人不在乎庆君死活,只在乎庆国人以后过得怎么样。只有少数人根本没有关注方运杀庆君的行为,而讨论背后的深层原因,探究方运的意图。每个人对万事万物的认识不同。有些人的认知更深,有些人的认知更广。有些人,自以为认知又深又广。每个人的认知,都表现在话语中,都表现在行动中。只有革新的风车转动起来,认知才会加深或增广。
孔家人不会因为任何罪名被捕,如果一个孔家人被抓了,一定是得罪了另一个孔家人。
孔家是孔家,孔家的不肖子弟是孔家的不肖子弟,两者不能混为一谈,那些不肖子弟又不是老虎的屁股,怎么就摸不得?
人族有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心思,数不清的活法,数不清的困难。人族最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及解决问题更好的方法。仁政从来不是人族最需要的。不断的革新才是。方运认为,有教无类,即所有人都可以接受教育,是正确的,人皆可以为尧舜,也是可能的,但这个过程不是去追求什么尧舜周朝那种落后的文化、制度或生活方式,而是通过不断学习,不断努力,去达到内心的至高境界。坚守先辈优秀的精神是绝对正确,而且要不断坚守,但过度崇拜古老而轻视现在甚至未来,必然迈向腐朽!人可以仁,政则不能。仁政必然意味着亡国。
方运认为,礼乐只能用以教化,礼教的对象只能是个人,只能作为治国的参考,不能成为永恒的治国思想!治国之道,必须要不断改变,不断进步。任何用落后方式和思想治国的,都将被内外合力摧毁,历史一直在不断重演。
方运认为,孔圣的政治思想有局限性,但个人的学习、革新和谦逊的精神万年不朽,有着超越时代的力量。
“尧舜不是我们的终点,周朝不是我们的终点,孔圣也不是我们的终点,他们,只是我们身后的标志。我们的终点,是永远不会终结的未来!在那个未来,人人都会超过孔圣,而且会越超越远!”“如果我们的未来不能超越现在,那才是对先贤最大的背叛!那才是对祖先最大的辜负!那才是生而为人最应该说对不起的时候!”“孔圣已经为我们探出两条路,一条是走到尽头的仁政礼乐,另一条,则是拥有万世根基的教化大道!现在,放弃死路,朝着孔圣教化大道指出的正确方向,我们出发!”
“他最后问我,当最后一块旧的木板被换掉后,这艘船,是不是原来的船?”没有大儒回答。巫九问:“您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姜河川微微一笑,道:“我一向有一说一,所以我最后说,如果换掉最后一块船板,那当然就不是原来的船了。”几个大儒点头。“那方圣后来如何说?”云骆问。姜河川一指两界山的方向,道:“方圣问我,两界山城墙上哪一块岩石没换过,那是不是两界山?”礼殿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方圣又问我,几千年后,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和我不一样,完完全全不一样,但我怎么确定他是不是我的后裔?”礼殿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云骆的嘴缓缓动着,很艰难地张口,就好像双唇被缝上一样。“最后方圣怎么说?”“方圣说,如果那条船依旧能载着船主去捕鱼,依旧能让一家人吃饱穿暖,依旧能承载一家人的希望乘风破浪,那条船,就还是那条船。”“方圣说,如果两界山塌了,甚至只剩下残垣断壁,只要有一天有人站在上面说,我们人族,曾经在这里抗击过妖蛮!在这里抛洒过热血!在这里呐喊过,嘶吼过,哭泣过,愤怒过!哪怕只有一个人说过,两界山就还是那座两界山!”“方圣说,几千年后的那个人,或许在遥远的星辰,或许连口音都完全改变,但当他开口的时候,你会觉得似曾相识;那个人或许穿着奇怪的服饰,但当他写字的时候,那些文字会让你心跳加快;那个人或许不知道什么是礼乐,但当他彬彬有礼向你问好的时候,你会感到舒服;那个人或许不懂什么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但他开口的时候,你会感受到尊重;或许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儒家,但他说要当个好人的时候,你能看出他眼中的真诚;甚至于……”
姜河川扫视众人,缓缓道:“甚至于,他会说,孔子只是个教书的,孟子只是个说客,说先贤古人都是糟粕,但是,只要他说要不断学习,好好做人,要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要让自己的家人感到更幸福,要让自己的子女多读书多学习,要热爱脚下的土地,那么,你便会知道,他就是你的后代!”姜河川轻叹一口气,道:“我们人族,传承的是精神,传承的是文明,传承的是知识。我没有资格判决今天的儒家是不是儒家,我也没资格判决以后的儒家是不是儒家,但只要我们一直在进步,一直在学习,一直在努力,甚至于,哪怕我们的后代忘记‘儒家’这个词,但我依旧敢说,那是儒家!”云骆呆呆地看着姜河川。其余人也看着姜河川。姜河川笑了笑,道:“这就是我离开京城,来到圣院的原因。我相信他!相信方运!”云骆道:“现在的问题是,谁也分不清方圣在替换旧的木板,还是在凿沉这艘船。”姜河川好奇地道:“我们人族蒙昧不知多少万年,这艘船没有沉!妖蛮半圣控制商朝,这艘船没有沉!百家争鸣,这艘船没有沉!千年条约失效,这艘船没有沉!大圣杀到两界山外,这艘船没有沉!在人族有痕迹的几十万年中,这艘船都没有沉,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你现在告诉我,一个方运就能凿沉这艘船!这种话,你们相信吗?我现在不相信,也永远不相信!”在场的阁老们眼前一亮。是啊,人族遇到那么多苦难都坚持下来了,而且越来越好,为什么会认定方运的革新会导致人族崩溃?
过了许久,云骆长叹一声,道:“方圣这么继续下去,我们整个礼殿都可能被革新掉,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姜河川微笑道:“怎么会?我们把跟礼殿有关的一切记录下来,让后人知道,在人族文明的高地中,有一层沙土叫礼殿。”
一种是认为方运对人族手段太过狠辣,杀了很多不该杀的人。许多人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方运肯定是做过一些有违道德的事,但儒家从孔圣诛少正卯开始,就没有真的被道德束缚。倒不是说儒家是伪道德,而是所有儒家人都认为,为了更高境界的理想,完全可以牺牲一定程度的道德。读书人连自己都敢牺牲,还在乎一点道德吗?越是文位高,越是经历过与妖蛮战斗的读书人,越懒得在意这方面。人人都有道德瑕疵,绝不存在真正完美的道德圣人。再老实的人,内心也有过阴暗的想法。只要不是大罪恶,一切都可以弥补。
方运继续道:“那么,我们在把衡量这句话的尺度再扩充,把数量扩大!我们要把古往今来,圣元万界,所有族群中的贤人与不贤人都囊括进来!我们会发现什么?我们其实是无法准确标注每一个人,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要去学习的不是某一个贤人,而是所有人身上共同的优秀才能。我们也不是去找一个小人自省,我们要去找所有人的错误去自省。”“这叫……”衍圣公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好说。“从现象中抽出共同、本质的东西,也叫抽象。”方运道。“妙不可言!”衍圣公抚掌称赞。方运继续道:“当我们忽视孔圣这个个体,当我们把那个时代甚至不相邻时代的贤人聚集在一起去分析,我们就会发现,绝大部分贤才,都在学习,或者从书本上学习,或者从亲身经历中学习,而且那些贤才随着学习而不断进步,所以我们得出结论,孔圣的教化大道,孔圣的学习之道,万古不易,乃是堂堂正正的万世根基。”衍圣公重重点头。方运又道:“但是,如果我们再把孔圣、孟圣和那些真正治国有成的明君名相名臣放到一起比较,放到一起衡量,我们发现什么?那些治国名臣并不按照孔圣孟圣的仁政礼乐来治国,而且他们还都有过相当大的成功。那么,怎么让我相信孔圣的治国理念是正确的?”衍圣公道:“先生忽视了孔圣也是用了您的那个……抽象,从周朝之中抽象出了礼乐与仁政。”衍圣公的眼睛中,闪烁着孩童般的清澈狡黠。方运哈哈一笑,道:“因为他抽出的未必是本质,而且只以周朝等少数朝代为样本,这个尺度太小太小。衍圣公,如果我们现在总结周朝获胜的原因,我们分析周朝的制度,还用孔圣留下的方法、从孔圣的角度、按照孔圣的脉络、按照春秋时期的尺度去衡量吗?”衍圣公沉默许久,缓缓道:“在您的《政治学》出现之前,老夫真的会完全沿用先祖之法。但现在,做不到。尤其听君一席话之后,完完全全回不去了。”
衍圣公长长一叹,自己不能欺骗自己,学到更高明的方法,发现更广阔的角度,有了更清晰的视线,已经无法忍受过去的腐朽。方运淡然一笑,道:“我们把历史想象成横在眼前有刻度的尺子,就会发现,在西周时期,礼乐如煌煌太阳,照亮西周所有的刻度。但是,到了东周时期,也就是春秋战国时期,随着尺子延伸,礼乐太阳并没有变,对,它并没有变弱!但是在春秋时期,孔圣的时期,升起了新的太阳,这轮儒家太阳,比礼乐大日亮百倍千倍!”“春秋时期的人们,依旧可以感受到礼乐的光芒,但春秋战国最光辉的存在,是儒家的太阳!我们应该去吸收儒家太阳的光辉,而不是愚蠢地去吸收礼乐太阳的光芒。”“礼乐思想很伟大,礼乐的太阳,依旧能照耀我们。当我们接受了儒家太阳的照耀后,我们身上虽然依旧有礼乐的光辉,但是,我们每一个人,已经比礼乐太阳更灿烂!”“而在不久的未来,在人类历史的刻度尺上,必然会出现比儒家太阳灿烂百倍千倍的新太阳,而那时候的人族,依旧沾染儒家太阳的光芒,但他们每一个人都比儒家太阳更光辉!”“礼乐没错,仁政没有错,儒家没有错,它们都是某一个时代最光辉的存在。但是,如果我们永远留恋他们光芒的温暖,不去追寻或创造新的太阳,那么,我们一定错了。”方运盯着衍圣公微垂的眼帘,道:“所以,见不贤而内自省是说,我们要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和先辈一样的错误,哪怕用刀把这种错误割掉,哪怕鲜血淋漓,我们也应该去做!不然,当先贤错误的巨瘤不断增多,总有一天会吞噬我们的身体,一起灭亡!”“认清方向,认清学什么,比学习和努力本身更加重要!”
“你站在山峰太久,只能看到远方的白雪皑皑,并没能看到自山脚萌发的新绿将席卷天下!你知道大儒需要什么能力才能晋升半圣吗?”方运问。
方运面带和善的微笑,道:“当一个人有超脱世俗的眼界,又有观察世俗的眼睛,眼中永远不会只看到一面的时候,他才能开启封圣之路!”
这天下的读书人,到底是在敬孔家,还是敬孔圣。孔长逊沉思许久,无奈道:“当然是敬孔圣。”“那孔家能助长孔圣威名,还是相反?”孔长逊面露惭愧之色,道:“虽然老朽不想承认,但是,如果学您一样,跳出孔家,用更大更高的尺度来审视孔家,孔家其实实在消磨孔圣的威名。”“不过,你们孔家认为,正是有孔家人的历代努力,人族才能维持基本的团结,避免分裂。如果没了孔家,人族必然会分崩离析。”方运道。孔长逊正色道:“无论外界如何认定,孔家一直在坚守一点,定要消弭人族的任何祸患!”“如果,孔家本身成为人族的祸患呢?”方运问道。
突然,孔长逊大喊道:“如果您眼前只看到白雪皑皑,又当如何?”“自会有人携新绿登门!”
千秋神髓,篡毁于斯。
圣道之争,争的从来不是对错。只争力量!
“萤火之光,岂争皓月之辉!你们现在退下,日后还可把酒言欢,畅谈天下事
“燕雀啾啾,何谈鸿鹄之志?
“在圣墟的时候,在进士猎场的时候,我说我们并肩作战,我说我们背对背战斗,但那只是我的错觉。如果我拥有记忆回溯的能力,我重新去看过去发生的战斗,我就会知道,不止我,所有自认为和他一起战斗的人都会疑惑地发现,为什么我们看到的一直是他的背影?”“是他跑得太快?是他心里没有我们?还是他并不喜欢我们?不是!在那些地方,我们不知道往哪里走,无论前后左右,我们根本不知道,但是,每当看到他的背影,我就会知道,我和他之间的那段路,是安全的。因为,那是他走过的路。”“我们并没有跟他并肩战斗,我们只是在他的背影下,沿着他走过的那条安全的路,跟随他前行。”
比昆仑更巍峨,比日月更辉煌。
之前的男女同考,有人族的大义在,许多读书人不敢做出格的事。但是,如果敌人仅仅是一个娼妓,那么,他们便生出了无尽的勇气,无所畏惧。
一旦选择参与辩论,自己就会随机获得一个身份,或者是“应该”担任正方,或者是“不应该”担任反方,会在回复的时候自动展示出来。这篇文章的回复不能说废话,内容必须要严格尊重主题,并且按照文章列出的规矩回复。选择“应该”一方的,必须要证明陆媚儿应该成为童生。选择“不应该”一方的,必须要证明陆媚儿不应该成为童生。如果胡乱证明甚至违背本方身份,会被取消回复资格,同时以扰乱文榜的罪名,封禁十年。
“我从来不反对陆媚儿读书,我也不反对她参加科举,我不会说她什么,我只是……今日在我父亲和兄长坟前的时候,我祭拜他们的时候,说起最近的事,我很高兴。我说方圣安全回返,是他杀了古虚,是他斩了几十尊妖蛮半圣,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方圣一回来,就杀了三海龙圣,斩了无道昏君。我对父亲、大哥和二哥说,你们没有白死,你们当年也没有看错人,方圣的的确确让我们人族崛起。”“然后我说到男女同考,我说女人也能成为读书人,以后人族会越来越强大,但是,当我说到童生试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说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我甚至急哭了,我流着泪站在父亲、大哥和二哥的坟前,站了很久,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我难道说,你们放心吧,现在连妓女都能考中童生了!这是人族多么伟大的创举啊!”“我难道说,科举是那么神奇,能让妓女洗心革面成为读书人了!”“我难道说,父亲,大哥,二哥,你们一定很高兴,因为以后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妻子,会和妓女一起进考场,一起并肩战斗!”“我难道说,人族的好男人都死绝了,人族的好女人都死绝了,所以才让一个妓女成为童生!”“你们让我说什么?你们让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我不想指责陆媚儿,我也很同情她,但是,谁来同情我?谁来同情那些拼死战斗最后死无全尸子女都不如一个妓女的烈士?”“谁来同情那些哪怕家里无比穷困窘迫依旧咬着牙养儿育女为人族延续生命的人?”“谁来同情那些宁可挨饿受寒依旧用双手去养活自己却根本没有时间读书的女人?”“我做不到心安理得让陆媚儿成为童生,我做不到!”
人微言轻,位卑学浅,
“媚儿姐姐红着眼睛道:‘我知道,我的身份不一样,我知道,哪怕我的文章再好,也可能不被录取,甚至就算高中,也会被收回名额,但是,我不在乎!你们或许觉得,科举只是我的梦想,不,科举只是我的手段!我的梦想是,世间再无女子受我一样的侮辱,再无女子在深夜里哭号,再无女子,连科举都不敢考!我或许失败,但我会让我救助的干女儿们去考,让她们的女儿再去考!我做不到,但总用一天,我的力量会帮助女子封圣!’”“媚儿姐姐道:‘在见到赵红妆之前,我并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我以为我只是想要一个更好的生活,摆脱过去的阴影。但是,听完赵红妆诉说她与方圣的对话,我突然大彻大悟。方圣说,革新,不是请客吃饭!方圣说,住在倒峰山的人,一言灭妖蛮,一字诛妖圣,我们女人,至少有不逊于他们的力量,才有资格平起平坐!方圣说,革新成功前牺牲的战士们,永远享受不到胜利的果实,所以,我们如果没有死于黎明前的觉悟,就不要大言不惭,滚回家读《女诫》,学三从四德!任何时代,只有鲜血才能铸就上升的阶梯!’”“媚儿姐姐继续道:‘方圣还说,他要用沾满鲜血的手,把我们女子一个一个送上战场,宛如推进绞肉机关,把我们的血肉碎骨和其他读书人拼在一起,修筑一条通往未来与希望的道路!当有男人认为我们女子不配分享这个世界的时候,要让所有男人知道,他们脚下由先辈垫起的大地,也有女子的尸骸!方圣已经伸出双手,接下来,就需要我们女子用我们的血,我们的肉,我们的魂,我们的命,来推动一切!’”“最后,媚儿姐姐道:‘如果我通过童生试,证明我可以和男人一样甚至更优秀,那么,不要说侮辱我,就算杀了我,我也义无反顾!我陆媚儿,甘愿成为女子尸骸层的第一具!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一个花楼女子也能成为读书人!我的尸体,一定会一直睁着眼,一直睁着眼,只有看到一件事,我才瞑目。那就是,有一天,有人踏在我们女子尸骸堆积的大地上,大声质问,一个能杀妖灭蛮的人,一个能为人族增加力量的人,一个愿意为人族舍弃一切的女读书人,为什么会被用酷刑折磨!为什么会被送进花楼羞辱!为什么会被那么多读书人践踏!无论有没有答案,只要有一天有人向世间问出这个问题,我便能瞑目!’”“你们听到了吗?陆媚儿没有说要报复那些客人,也没有说要杀光那些必然会为难她的读书人,她甚至没有要任何人认错,她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名誉以及一切来证明,被卖到花楼不是她的错!被男人压在身下不是她的错!成为读书人,也不是她的错!”“我才疏学浅,无意争辩什么,也知道,我们其实说服不了任何人,能说服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我甚至不想反复诉说媚儿姐姐承受的苦,我只想说,她的努力,她的刻苦,她的才华,她的精神,她的魂魄,都是真正的读书人!言尽于此,不再回复。”
“我是世家子弟,已经知道方圣与孔家家主的部分谈话。方圣有一个观点特别让我震撼,那就是,我们看待问题的尺度一定要扩大,不断扩大,扩大到我们所能理解的极限。当我们从贯穿人族的整条历史时间线去衡量,就会发现,当年刀耕火种的先祖未必接受我们穿起华服,商周的先祖也未必愿意废除奴隶,在孔圣之前的先祖也认为只有少数人才配得上教育。而就在几天前,不,甚至可以说现在以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依旧有人认为女子不应该参与科举,但是,我最后要引用方圣的三不足来结束我的回复。”“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
“如果我是女子,我的父亲死于对抗妖蛮,而我为了不卖身于花楼,所以辛苦务工务农,没有时间读书,是,我的的确确会抱怨。但是,我会抱怨什么?我会抱怨那些花楼女子吗?不会!为什么?很简单,她们的心里比我苦!你们明白吗?我做工务农的时候是苦,但我苦的是身体,而我的精神,我的心中,最多是疲惫而已,我自力更生,我是一个健全的人,我可能偶尔会觉得苦,但更多的时候,我看到那些花楼女子,我内心是充满骄傲的。我没有鄙视她们,但我确确实实比她们高尚一点!”“如果我抱怨,我会抱怨什么?我最先抱怨妖蛮,因为它们杀了我父亲!之后会抱怨什么?抱怨官员,因为那些官员没有帮助我这样的烈士家属,是那些该死的狗官导致我没有时间读书!最后抱怨什么?最后抱怨的是站在人族最顶端的那些人,是,我理解他们,他们不是全知全能,但是,他们的的确确没有做到更好!”“所以,女子们会嫉妒陆媚儿,甚至会有些怨恨,但是,最后终归会觉得她应该成为童生!
许多人开始在论榜新开文章,整理双方的观点,然后罗列出优秀的辩论回复,一一点评。既然是点评双方观点,就必然要保持中立和客观,于是,论榜历史上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明明所有人都被强行分了阵营,可那些受欢迎的文章之中,几乎看不到争论或相互攻击,全都在称赞那些辩论回复,偶尔会指出一些瑕疵,被指出瑕疵的原作者不仅不生气,反而表示感谢。风暴之中,扁舟不沉。
“造化弄人,既然我被分配到反对的一方,那我就说说,我为什么不应该支持我自己成为童生!”“我沾满污秽,我历经黑暗,我受尽羞辱,这真的不算什么,我已经坦然承受。我也天真地认为,我科举高中之后即便遇到攻击,我也依旧能承受。但我错了,我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我无法承受天下人的指责。”“我可以自信地说,我陆媚儿绝对是人族最坚强的女子之一,但即便是我,都无法承受这种压力,我自然认为陆媚儿不该成为童生,也不应该希望其他花楼女子参与科举。”“这些天,我终于知道,这不是一个相信有教无类的世界,这不是孔圣光辉照耀的世界,这也不是洗心革面之人可以重新再来的世界!这个世界,容不得别人身上的污秽,容不得别人背后的阴影,也容不得任何站在黑暗中仰望光明之人!”“陆媚儿,配不上这个世界。”“所以,我陆媚儿不应该成为童生!”“但我未曾后悔。”
可是,任何有理智的读书人,都能明白陆媚儿真正的意思。如果花楼女子不能当童生,不是因为罪恶,不是因为错误,不是因为学识浅薄,只是因为众人的指责,这样的世界,不是读书人的世界!
但是,和所有真正有意义、有价值、有水平的辩论一样,辩论的结果,开始趋向于中间,大家逐渐抛弃了极端的思想,开始靠向应该和不应该之间。
“老夫一直不同意男女同考,也很厌恶陆媚儿,但我竟然成为正方,我必须要为陆媚儿说话。一开始,我是抗拒的,甚至赌气只看不说。后来看着看着,我发现有些辩论很没道理,忍不住加入。然后……兴奋得至今没睡,一直在看辩论,回复辩论。直到看到很多人在辩论会之外称赞对方,我才明白方圣的真正用意。其实陆媚儿不重要,男女同考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辩论会让我们看到了不同的角度,让我们对自己和人族有新的认识,撬开了我们封闭的头脑。
“第一个敢在论榜发言的女子,而且站在亿万读书人的对面,此等魄力,远在余子之上。”
民智未开,血泪犹在,谄媚于外是避免傲慢、激励民众的最佳手段。如今,民智已开,不忘血泪,圣道通畅,若再用旧手段,只会祸根深埋。
我曾经陷入过一种愚蠢的自大,我认为,人族的才气是好的,人族的智慧是好的,人族的知识是好的,人族之所以无法称霸万界,是因为崛起时间太短,只要给人族足够的时间,人族一定可以成为万界之主。但是,在封圣之后,我突然意识到,当我认定只有人族优秀的时候,我就已经为人族埋下祸根。哪怕将来人族真能成为万界之主,这种自大和傲慢也必然会毁掉人族。”方运似是在回忆什么,停顿片刻后,道:“所以,在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我开始思索,如何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那就是,妖蛮在什么地方比人族优秀?团结?听从上级命令?身体强大?所开始重新审视妖蛮,回忆这些年妖蛮的发展。赫然发现,妖蛮的妖王和大妖王的数量增长率,一直在增加!”“我对比了一下第一次两界山大战之前的百年,和一万年前的一百年间,现在每一百年妖蛮妖王和大妖王的诞生数量,是一万年前的三倍!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如果没有两次两界山大战,没有我们人族和各族不断杀妖蛮,现在妖蛮的实力难以想象。所以,我甚至所有人族,都忽视了最基本的东西,那就是,妖蛮强大的根源,来自于人尽皆知的血脉传承。”“我们人族,的确无法获得妖蛮血脉传承的所有力量,但是,我们人族必须从中学到什么,进而成为我们人族加速成长的推动力。”方运道。王惊龙摇摇头,露出遗憾之色,道:“其实……多年前众圣就在研究,最终发现那是一个无底洞,所以放弃。”方运却笑了笑,道:“换做以前,我也会放弃,但现在,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之所以研究不出结果,或许是我们的方法不够好,或许是我们的用具不够好,或许是我们的一切都不够好!但是,我们一定要继续研究!只要我们不断研究,就一定会进步,哪怕每一次的进步微乎其微,哪怕我们最终还是无法完全破解,但一万年后,我们对妖蛮血脉传承的理解,一定会是现在的几十上百倍!”“就如同,人族祖先走到现在,花了一百万年甚至更多,那么多年的发展,也不如这两千年变化巨大,但是,这两千年一切的剧变,都建立在一百多万年细微的积累之上!”
“为婴儿时,知大人一举一动皆玄妙;为蒙童时,知先生一言一行皆深奥;为大儒时,知圣道精妙。我等身为半圣,若依然妄谈精妙,忽视真知,便落了下乘。”
“孔圣曰‘诲人不倦’,乐正先生曰‘教学相长’,皆是在说一件事,在我们教他人的时候,有助于自身的学习。这是其一。其二,圣道混沌,岂有精妙与不精妙之分?”“圣道无精妙之分,但我等需分精妙与否。”云圣道。许多大儒微微点头,在这方面,他们还是赞同云圣。方运却道:“所以我说云圣落了下乘。我等眼观圣道,岂能像买货一样挑挑捡捡,定品论相?我等看圣道,通便是通,不通便是不通。不通,便只能言精妙,通了,一望便知,何来精妙之说?所谓妙不可言,只因不通而已!先圣之误,流毒甚广,云圣亦如此!”“方圣未免过于武断!”云圣冷哼一声。方运却微微一笑,道:“我知云圣精《礼》通儒,敢问千道万道,有何可说,有何不可说?”云圣竟然未立即回答。众大儒这才意识到方运的提问方式非常巧妙。方运不稳精妙不精妙,而是问可说或不可说。如果云圣说了可说的,那就证明方运的话是对的,如果说云圣说了不可说的,那方运深究细问,云圣无论答上来答不上来,都在印证方运说的那些话。若是真正懂了,一定可以说出来,如果不懂,定然说不出来。方运不去看云圣,转头看向大儒,缓缓道:“谨言慎行,遗祸千年!”
“半圣之目,贯通古今。正如我曾对孔家主说过,我们不仅要看当下,也要看过去,更要看未来。当我们的目光贯通时空,看待一切的角度便完全不同。人族初生,茹毛饮血,音无意,字无形,状如野兽。而后,言同声,字同形,方可高效让他人知道自己的意图,方可高效协作。”“人族之所以高于禽兽,不止有锄头、刀斧等实物工具,更有语言、文字等工具。诚然,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但口中亦出真知!我们的先民,最先便是以音交流,我们用语音交流了上百万年,而用文字交流不足万年。所以我们大多数人更擅长倾听,而不是”“我们能从牙牙学语到口若悬河,是亲友谆谆教导;我们能从辩形认字到一目十行,是先生耳提面命;我们能坐在这里论道,是因为众人谈真知、说学问。经有注,注有疏,字有训诂,文有正义,都是在把原本‘精妙’的东西用更多的文字、更简单的解释、更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让更多人理解和学习。”“所以,当我们回头去看,就会发现,人族一直在变得更加‘唠叨’,一直在识图用更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让后辈理解真知,我们望向未来,必然也会看到,为了表述复杂的真知,人族定会用多而简单的方式去理解和解释。”“谨言慎行,封住的不只有祸,还有真知,还有疑问,还有我们的创造能力!谨言慎行最可怕的是,阻止我们犯错。阻止犯错不好吗?非常不好!因为当我们不去犯错,我们便会忘记人族或者说所有生灵最优秀的能力,纠错!”“站在一个人角度,我们只关注一个点,一个不动的点,谨言慎行是好事,因为能避免一个人出丑,避免受到伤害,避免被嗤笑。但是,如果我们放大我们的眼界,如果有上百亿个点,上百亿的人族,都谨言慎行,结果会如何?我们拿什么唇枪舌剑?拿什么纸上谈兵?拿什么舌绽春雷!拿什么口诛笔伐!”
刹那之后,许多人面露讶色。因为,有错题本的大儒,平均年龄明显小于没有错题本的大儒!有错题本的大儒,除了少数天才,大都是在初期并非特别优秀,但是在中后期,都会快速成长!反观没有错题本的大儒,两极分化严重。一种是一开始高歌猛进,天赋极高,后来与那些有错题本的大儒不相上下。另一种是历尽磨难,举步维艰,晋升各文位年龄都远超其他人。方运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们有记录学习的错题本,有记录人生的错题本,所以,当我们一一纠正,一旦有足够的积累,必然一鸣惊人,试错,是最高效的成长。而错题本,建立在去说、去做的基础上!哪怕我们自己没有认识到错误,别人发现,让别人有所成就,对整个人族也有贡献!”“不说不做,或许不错,但却是在背叛先祖,背叛那一面面染血的墙壁,背叛那些在前面开路的领袖!所以……”方运看了一眼云圣,又看向大儒,道:“如果你们想要获得高效成长,保证每个月至少在论榜或文会发表一篇文章,迎接批判和质疑,让外界的力量,磨砺我们的头骨!人族,就是一个这样的族群!”
在场大儒也都明白,方运之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众圣甚至大儒的文章,已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人族。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无论怎么做都无所谓,哪怕只写一字,号称微言大义,也无人能说什么。但是,若为人族,当摒除妙不可言的错误思想,解放谨言慎行的禁锢,就应该用哪怕蒙童也能看懂的文字,哪怕洋洋洒洒数万言,也好过字字珠玑看不懂。
普及真知,任重道远。
“行胜于言,众圣之道,皆不再追寻表象,而追求本质。何为本质,众说纷纭,最后在多年前,荀子以《劝学篇》为基础,定下圣念论道之规矩。宗圣以自身圣念,构架出圣念世界,世界中的一切,都按照他所知所学圣道运行。”
王惊龙继续道:“方圣以神念进入其中,首要之事,就是理清身份,觉察宗圣的考验。一般来说,所设置考验题目十分容易发现,但行动起来极难。因为,在圣念世界中,不可顺,亦不可逆。若方圣的一些言行都顺宗圣圣道而行,那心神便会被圣念世界同化,一旦自身迷失,便会视为失败。若是心神明明被圣念世界同化,方圣却固执己见,据不认输,轻则伤其圣念,重则文界受损。”
“若是方圣完全逆势而为,推翻杂家圣道,则会处处受限,甚至会受到圣念世界攻击,结局要么是方圣圣念被击溃,要么是宗圣的圣念世界崩溃。无论如何,都判方圣失败。原因很简单,我人族圣道的理念是斗而不破、争而不毁,任何半圣的圣道,都有可取之处,若是彻底否定,则极可能引发大祸。”
第一步,便是维持小农小户的分散种植模式,但在此之上,集中管理所有农户。具体管理之法,方运已经滚瓜烂熟,无论在景国为官还是在黄昏虚日世界修炼,都多次练习。制订了一份集中管理之策,方运便开始第二步。此刻正值初春,桃花即将开放,第二步,便是举办桃花文会,吸引各地游客。在文会之中,各地农家贩卖与桃有关之物。第三步,在桃花凋谢、桃子成熟之前,举办桃木雕刻大赛,并发展桃县的桃木雕刻艺术。第四步,在桃子成熟后,便动员县衙力量,开始集中收桃,分门别类包装,树立桃县品牌意识,利用各种方式销售。第五步,便是做好丰年桃果再加工,制造各种蜜饯、桃脯等加工品。最后一步,也就是冬天的时候,天寒地冻,农闲时分,要对不同人群进行培训,一部分人培训种植技巧,另一部分人则培训桃雕技艺。
志同道合,当为知己!
圣道所在,众星环绕。
只是看了片刻,众人便意识到宗圣的野心。这座文界并没有强大的攻击或守御能力,完完全全是为宗莫居修炼杂家圣道而生。整座文界,也只是宗莫居晋升亚圣的踏脚石而已。这等人物,天赋与意志兼具,何愁大事不成。
引动诸天,跟文界的大小无关,是里面蕴含的力量和圣道!
既然这话有大道理,而且是方圣说的,那我们就从方圣做的事情中寻找依据
“无论是推演也好,思考也罢,我们的一切思想和行动,本质上由一个又一个规则决定,我们用这些规则去对待一切事物,包括看待我们自己。这种规则,可以叫做框架,可以叫做思维模式,可以叫做思维模型,可以有很多叫法。最可怕的不是我们不懂这些规则,而是我们认为自己掌握的规则是正确的,这也是限制个人发展的根本原因甚至可能是唯一原因。”“你看这万界的圣道,就是万界的规则,在我们看来是绝对正确的,但实际上,万界的规则一直是在变化,可以变多,可以变少,可以变强,可以变弱。有些看似绝对正确的万界圣道规则,若放到无限大,便会发生改变,放到无限小,同样也会改变。”“我的推演之所以胜过你,是因为我掌握更多的思考规则,每个思考规则比你更精确。同时,我还坚信,一定有规则比我所掌握的规则更好,在我的眼中,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的、发展的、前进的,无论是外界,我自己,还是我用来衡量一切的规则。如果某一天,我认为自己完全正确,对别人的批评全盘否定,不再接受新兴事物并坚决批判,无法从相反的角度看待问题,认为自己改变不了,认为自己无法进步,认为自己没有更远大的理想,认为自己做不到,那么,就是我变愚昧的开始,也是我停下脚步的标志。” 宗莫居缓缓道:“我并未停下脚步。”“是啊,你并没有错,你只是走得太慢了。”
“是啊,我走得太慢了,这不是错,自以为正确,便罪不可恕。”
书籍,有着净化一切负面的伟力!书籍,承载人类最伟大的信念。知识,便是人族的最崇高的信仰!任何阻碍人族获取知识的行为,都会被历史的洪流淹没。这里,才是人族真正的圣地。再蔚蓝的天空,再伟岸的高原,再清澈的湖泊,再广袤的草原,再宁静的古镇,再巍峨的山峰,再宏伟的奇迹,再伟大的神灵,都无法洗涤灵魂。读书能!
把经验、感悟、想法开放,实在不算什么,但若真正外放记忆,让自己完完全全赤裸地站在世间,哪怕半圣甚至亚圣都未必做到。
接着,再从每一个大类再细分,不断细分,直到分无可分,按照著名的金字塔原理来重新构架自己的知识体系。这也是方运第一次彻底整理自身的知识体系。方运的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三角形,上面有无数的知识节点,每个节点都是一种分类或知识点。方运心念一动,每个节点突然出现不同的颜色。黑色的节点表示完全掌握这方面的知识,灰色的表示掌握大部分,白色则是只知道一点,若是红色则表示近乎不知道。随后,方运圣念动起来,大量的分类之间出现各种细线。黑色实线是上下级的关系,黑色虚线是相同级别但不同分类下有联系,绿线是两个节点之间构成了新的知识,红线带箭头则是多个分类和知识点组成了另一个知识……很快,方运的所有知识便形成复杂的知识分类网。在知识分类网中,有许多末端,他们有上级节点,但无下级节点,乃是最基本的知识元素。这种末端知识元素,无穷无尽,构成了知识网的基础,也是最庞大的一部分。每一个末端知识元素,都可以自成一本书。
接下来,方运思索许久,决定开始定义。定义每个节点,从最上面的节点,到最下面的节点,全部用自己的认知进行定义,让自己的大脑更加清晰地知道每个知识点到底是什么。这项工程,比编写一本字典词典更加宏大!方运本以为这个过程很简单,但很快遇到极大的障碍,因为自己并非无所不知。在定义的过程中,有的知识点本身模糊不清,有的会和其他分类重叠,有的完全可以当作另一个分类的子分类,有的自己能明白但无法精确定义……各种各样的问题冒出来,对于如此多的困难,方运不忧反喜,因为这个过程是沉渣泛起,让自己更清晰发现哪里的不足。有不足,那就弥补!有问题,那就解决!有缺点,那就改正!只要有一颗寻找方法解决问题的心并付诸行动,而不是仅仅只想解决问题,一切便可以迎刃而解!
这十个月中,方运不仅仅单纯定义知识点,还不断翻阅查找书籍,经常同时一心多用从不同的角度来考虑一个知识点。最终,基础的定义完成,方运松了口气。方运心中清楚,自己并非无所不知,那么自己的知识必然不断更新,不断迭代,每一个定义,都可能会在日后被改变,有的改变一点,有的会完全改变。就如同忒修斯之船,每一块木板都会被换掉,最后没有必要去在乎那到底是不是忒修斯之船,只需要知道,那是一艘更好的船!定义完所有的知识节点后,方运突然有点发蒙。因为,定义之后,便是解释加举例!定义只是对一个节点进行明确的描述,比如,“锁定类瞬时单体攻击战诗”是一个末端知识元素,定义便是“形成可以直接作用于目标的战诗”。但是,如果进行解释说明,不需要解释攻击战诗这个大分类,但需要把锁定、瞬时、单体等清晰说明完毕,同时,还要详细说明这个末端知识元素和其他知识节点的关系,最后,还要举各种各样的例子。
这是自编一部知识辞海。任何百科全书或字词典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方运脑壳疼。但是,既然要做学问,要整理知识,要使知识体系化,要建立自己的书山,这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程。于是,方运开启了痛并快乐的漫长新征程!方运思索许久,决定放弃好高骛远,从最基本开始学习和整理。师承索绪尔等大师,以语言学为基础,方运开始全面重新解析语音、音系、音韵、方言、文字、语源等等各种枯燥又琐碎的领域,确保把“音和字”本身先研究彻底。在解析完文字后,方运继续研究语言学,构词、语法、语义、修辞学等等这些领域,尤其是语法学,是整个汉语体系中的骨干。方运不仅要整理自己的知识体系,还要书写成书,更要不断阅读奇书天地中的各族作品,同时进行圣道推演,避免出现疏漏和错误。
语言学是人类最基本的知识体系之一,虽然对大多数人来说简单学学就行,但是,对整个族群来说,却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尤其在圣元大陆,语言学堪称万世根基。
语言学的建立,规范了一切的语音、文字、词组、语句等等,相当于打通所有的经脉血管,让人族之间的交流再无障碍。更何况,方运还建立了专属各家的语言学,让各家之间的交流更加清晰。
读书人是要讲究平和中庸,是应该谨小慎微,但是,如果一直这样,如果畏惧危险甚至未来,那只要读书就好了,好追寻什么圣道?还要什么封圣称祖?拿什么去挽救人族?用什么去竞夺万界之主!方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知道很多事,也理解很多道理,但对某些事,没有勇于实践。如果对勇气和进步有深刻的理解,在听到金族圣祖说“只有不被熔化,才能踏上战场”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意识到金族圣祖在说什么!这是传承,但也是战场!每一个族群中的每一个人,在诞生之后,就已经踏上战场!万界如战场,众圣皆兵将!只有挣脱家庭的牵绊、超越学堂的教育、摆脱社会的束缚,最后击溃内心所有的壁障,不被一切错误的外物的熔化,才能算真正的士兵!被熔化者,不配当兵将,甚至连基石都不配,最多算是错误的例子。
方运知道人族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杂,太过依靠头脑,在很多时候反而被自身的头脑所困。少数时候,主动迈出一步,胜过万千智慧!
圣位并非凡夫。仅仅过了几息,除了少数固执的圣位,大多数圣位都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诵经幽魂从来不蠢,对方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或者在寻找什么,或者是在展示什么,绝对不能小瞧这种人。于是,众圣大多心中记下,远离这个诵经幽魂,有机会的话,试探或者交好。
天地元气在这里不再是寻常的形态,而是构成了类似一种空间的存在。这里最基本的一切,都是天地元气。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这里的天地元气,竟然与文界的力量泾渭分明,进入文界之后,便凝聚成云雾状。看着是云雾状,但实际上,是自成空间!甚至可以说,排开了文界原本的空间,在文界自创了一片新空间,新文界!
突然,无尽苍黄之海代替了黑色虚空。苍黄之海之中,群星如水,众生如尘。方运的左眼骤然化为苍黄漩涡,而苍黄星海直入其中。苍黄消散,青空横天。方运的青色右眼,亦化为漩涡,青空星海投入其中。
虚空之中,一座闪烁着黑色金属光泽的城墙屹立在方运前方,仿佛连接过去与未来,横贯万界起始与终结,如时间的纽带,空间的交点。万界彼岸。
进入碎星圣地后,圣念仿佛置身于虚空之中,随后出现一片宛若陨石带的巨大碎星环,碎星环中,有不知多少万亿的破碎星辰。那每一颗破碎星辰,都是一点神念或圣念融合一颗星辰而成。这些星辰会按照万界的圣道运行,组合成各种形态冲击圣念,达到淬炼圣念的目的。
这里的圣道,不像外界那般已经成熟,经过不间断的改变,已经难寻其本,领悟起来过于困难。同时,这里又不像之前晋升大圣之地,圣道隐秘,几乎没有显露任何力量让人领悟。这里的圣道,处于一种奇特的状态。好像刚刚经历了开天辟地,没有被时光的力量影响,同时也并非特别强大,容易被感知到。在方运的圣念视线中,眼前浮现密密麻麻的淡白色轨迹,宛若无数隐形的星球在运行,“星球”隐形,但它们的力量外溢,能够被外界感知到。方运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细笔,在慢慢勾勒那些圣道轨迹。圣道种类繁多,又经历不同的变化,所以轨迹时时刻刻在变化。
在半圣的时候,方运感悟圣道,更像是一个“观众”,观察那些圣道。到了大圣后,没有正确传承的大圣,还会照葫芦画瓢,依旧充当观众去通过观看圣道学习。
比如孔圣的大圣修炼之法是源自“礼乐”,名为‘弹弦’,把那些圣道轨迹当作琴弦拨弄,依次来刺激圣道变化,可以观察更多的圣道,同时在“弹”的瞬间,体验圣道力量。弹弦术特别符合孔圣的性格,有效而且稳定,对自身伤害极小。
周文王的大圣修炼之法,则源自阴阳,名为‘引道’。周文王善于将两种不同的圣道轨迹引入一起,形成圣道交织,如阴阳和合,在圣道交织过程中的余波中,体验力量。
负岳大圣的修炼方式,就是假死,而后置身于圣道之中,这种感悟方法太消耗时间,但感悟清晰。方运知道,自己没有经验,不能乱创修炼之法,但是,也不能盲目地全盘接受所有的修炼之法,所以,方运开始进行测试,常识所有的大圣修炼之法!方运每天坚持用一种大圣修炼之法,然后仔细记录修炼效果的涨幅跌幅,记录对圣念的损伤,对圣体的损伤,记录对整体圣道的效果,记录对单一圣道的效果,记录对不同圣道的引发不同的现象等等。由于圣道奥妙无穷,变化多端,方运记录了海量的变化和数据。这些记录只是基础,分析才是重头戏。在修炼了所有大圣修炼术后,方运开始漫长的分析,利用各种方法,分析出每种修炼法之中适合自己的部分。分析之后,方运开始实践,不断地根据分析结果检测具体修炼之法。经过长时间修炼,方运积累了大量的经验,然后停止修炼,全力催动圣念,反思那些经验,然后进行总结和提取,得出更好的修炼方法,接着,继续检测……方运的修炼很快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也不知过了多久,方运突然睁开眼睛,周身威能起伏,圣力震荡,万里海疆沸腾。方运的眼中,浮现亿万淡白色圣道轨迹,随后缓缓消散。经过长时间的修炼,在先贤的基础上,方运终于创出一门最适合自己的亚圣修炼法,虽然不够完美,但还可以不断改进,不断提高。这套修炼法,名为星航,灵感源自万界古船和牧星客。一开始,方运以自身力量推动众多圣道轨迹,并在其中航行。强行改变圣道力量,在让圣道轨迹发生变化的同时,又让它们向相同的方向行进,这样,方运可以避免自身受到过度的圣道冲击,但同时又因为圣道被改变,在不断变化,让修炼者可以更清晰感知圣道。星航之法远比人族的修炼法更激进,更加危险,但又比帝族的安全很多,效率也不差。
在圣念视线中,方运仿佛群星之首,推动众多圣道星辰按照预订的轨迹运行,所有的圣道轨迹都没有碰触方运,但是,由于整体方向被改变,大量圣道轨迹散逸各种力量,引发各种变化。方运此刻如同星河之主,率领无数圣道星辰在虚空中航行,同时感悟上千亿圣道,这些圣道有的相同,有的不同。
诸山之祖庭!万岳之源流!
随后,方运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小看了孔圣。孔圣之所以用弹弦术修炼,是因为他总能找到圣道密集之处修炼。而且,弹弦又不是只弹一条圣道轨迹,可以万弦同弹,其效果丝毫不在冲星或星航之下。于是,方运老老实实用弹弦术,用圣念震荡少数虚空圣道轨迹,参悟这里的虚空圣道。
自己想要得到虚空星钻,并非是为了一件宝物一件祖材,本质上是为了修炼虚空圣道。而这里,虽然远比不上虚空星钻,但却是现在最适合自己的修炼之地。得陇望蜀乃是人之常情,但岂可因不得蜀而弃陇?
实际上,在最初的一个月,方运遇到了瓶颈,在意识到出现问题后,方运决定放松一下,回忆过去所学所知。很快,方运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最基本也是最有用的学习方法。人的思维模式有两种明显的分类,一种是专注思维,一种是发散思维。人在做某些有具体方法、一般事情或重复性的劳作的时候,需要专注思维,就是集中精神,只要认真做就能解决。但是,很多事情,仅仅专注还不够,比如要创造一种新事物,比如要做一些自己难以做到的事,一直用专注思维的话,反而会陷入困境。这种时候,人就要开始发散思维,可以激发更大范围的脑部区域。这种思维模式对头脑有效,对圣念也有效。而进入发散思维的方法很简单,比如睡一觉,走一走,画画,唱歌,跳舞,外出等等各种各样的活动,都能激发人的发散思维,从而让人更加富有创造力。在众祖化身看来很可笑的行为,实际上就是方运展开发散思维的过程。掌握并使用方法,掌握并使用更好的方法,不断更新迭代方法,是人族众圣的基本理念。
一开始,眼前只是一颗普通的星球,星球之上,众生繁衍衰亡,微小的圣道在凝聚。接着,视角倒退,眼前出现太阳系,可以清晰地感应到太阳的力量,宏大的圣道开始展开。随后,视角再度倒退,前方出现一整片星河,数以千亿的恒星交织在其中,形成庞大的力量,浩瀚的圣道充斥着眼前。很快,无数的星河系出现,密密麻麻的涌到圣念之前。这一刹那,方运感到整个宇宙蕴含的一切力量冲进自己大脑,随后炸开!
直到这个时候,方运才明白之前帝族众祖的圣念为什么会是一颗颗极致的星辰。那不是星辰,而是一方微型圣道宇宙!所有圣祖的圣念以及一切力量,会形成一处完全独立的圣道空间,其性质,就相当于独立的宇宙。
方运哪怕现在接近巅峰大圣,也依旧是从学到练,从练到技,从技到法,从法及道。这也是所有生灵学习的路径。但是,圣祖不一样。他们不需要学!他们以道为起点,直接演化出最适合自己的法与技,然后再练习,效率是正常学习的一万倍。人族,只有极少数天才或者精通某一领域掌握圣道的大师,才能进行反向学习。更何况,绝大多数人一辈子连一门像样的技都无法掌握。
方运没有抱怨外界,而是反求诸己,前思后想,确定是因为力量增强后骄傲,甚至轻视迷幻圣道,这是非常不好的信号。这次能轻视迷幻圣道,那么下次就可能轻视敌人,万一敌人故意隐藏实力,自己会吃大亏。这等于陷入知识陷阱,用自己掌握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知识去衡量一切,明明不对,还自以为正确。“我要改正这个错误!但改正错误不应该只是想想,需要行动起来。怎么才能彻底改正这次错误并让我记住?嗯……那就放下对迷幻圣道的轻视,认真钻研迷幻圣道,只有把迷幻圣道研究透彻,我才算是改正这个错误!”
方运微笑点头,无比自信,毕竟,帝族对灭界皇龙的了解,远在昆仑众祖之上,该做的准备,已然妥当。
方运的圣道竟然已经开始进行交织融合,开辟全新的圣道星辰。
敌人的憎恨,就是自己勋章。
方运的呼吸格外悠长,甚至有种感觉,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不用呼吸,直接拥有一方宇宙天地。外界的一切力量,都将变成辅助,自己的力量才是一切的根本。
身体用肉眼看上去还是血肉之体,无论是结构还功能,都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组成身体的最微小组织,已经开始出现巨大的变化。血肉之中,开始出现圣道!这便是祖体。祖体会不断变强,直到完全由圣道组成,便会成长到极致,接近不死不灭。
文界本来是一颗星辰,但现在,在外界之外,多出真实的虚空,虚空之中,诞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介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方运能感应到,但永远无法清晰确定到底存在不存在。
盲目恐惧的时候,制造一个敌人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之一。只不过,后果难以预料。
一幅虚空星辰图。那是一幅仿佛活的画,漆黑色背景之中,正中心是强大的时空风暴,闪烁着紫色与蓝色的光芒,这时空风暴席卷诸天,众星环绕,数不清的星系在徐徐旋转。那幅画,仿佛就是一座缩小的万界。
他很不高兴,因为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巅峰大圣能挑动自己的情绪。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山峰表面散发着浅蓝色的光芒,但山峰的本体纯净无色,宛如完全透明的水晶一样。在无色的水晶之中,有许许多多彩色的小气泡在徐徐流动。那些小气泡在水晶山中组成数以万计的彩色河流,飘飘荡荡,美轮美奂。细看之下,每一颗小气泡的表面,都有无数奇特的生灵在繁衍生息。
一头全身紫黑色的巨龙盘在高空,那巨龙的鳞片仿佛长河在徐徐流动,所以整条巨龙看上去像是一直在游动。有经验的大圣立刻意识到,这尊巨龙的身体的每个部分其实都位于不同的空间,所以才给人一种在不断游动的错觉。这尊圣祖巨龙的存在,已经超越了众圣的认知。甚至可以说,大圣眼中的这尊巨龙圣祖,只是对方让他们看到的,否则,大圣根本看不到,眼中只会出现无尽的圣道乱流。
占尽寰宇,沛塞诸天!
闲庭信步,脚踏苍冥。
字字如祖,句句威严。
如此强大的力量,竟然没能杀死狼獠。究其原因,是方运自身的力量太低,哪怕对虚空圣道了如指掌,一些大伟力也无法用出来,自然也就无法阻断圣祖的恢复能力。如果现在方运完全晋升圣祖,只需要一系列很简单的虚空割裂、虚空封禁以及虚空湮灭,就能消磨掉狼獠的力量。再天才的儿童,也拿不起一把几十斤重的巨斧。
方运眨了一下眼,圣念力量外放,整个世界的圣道分毫毕现。一缕缕奇特的圣道交织,形成了完美的网状结构,这些网状结构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有的方方正正十分朴素,但有的则复杂华丽,仿佛精美的艺术品。用圣道力量,交织出自己的圣道结构,形成不同的力量,最终以这种结构为基础,组成完整的圣道宇宙。这才是真正的圣祖力量。
即便方运现在已经掌握大量虚空圣道,也需要完全晋升圣祖后,才能构建自己的圣道宇宙,否则的话,无论多么天才,对所有虚空圣道的理解,还停留在无数个“圣道点”上。圣祖之下,一切人对圣道的理解,都只是零散又混乱的,甚至无法进行最基本的排序。但是,晋升圣祖后,便可以利用圣道构建自己的圣道宇宙,对圣道的理解有本质的区别。
“蛮荒时代,先辈随时、随季、随食逐流,为生存计,所遇他族,借为敌人。游牧流荡之中,只尊强者,只尊力量,唯有身体强壮的头领,才能带领族群生存。”
“沧海桑田,世事易变。当新的先辈掌握耕种之法,不再随波逐流,立国定居,过度崇尚力量,反而会成为布满尖刺的枷锁,伤害族群。这时候,抛弃落后思想,以仁义道德为秩序,维持秩序的强者,才能带领族群壮大。于是,周礼出,天下安定。直至天下大乱,圣人定秩序,止纷乱,并无过错。”
“农耕之后,工技绽放,百家争鸣。看似昌盛,工为表,技为象,皆是虚幻。如若幸运,追寻表象之外,探究表象之根,得圣道,则天下大安。若不幸,执迷农耕、秩序、工技,看不透眼前之虚,悟不明眼外之实,不知“道”,不通“理”,不联表里,不合虚实,一旦天地变革,则族群沉沦,历尽屈辱。”
“圣道之敌死光之后。”方运自答。狐眉圣身体一震,骇然看着方运,隐约猜到方运话中的道理。方运缓缓道:“因力受益者,必阻仁者。因仁受益者,必阻智者。 本祖杀得人族一国齐哭、万室皆空,才勉勉强强杀出一条革新之路,你现在,让本祖走回头路?谁给你的胆子!”方运似是娓娓道来,但说到最后,云中雷鸣相应,域外群星震颤。哪怕是妖蛮,也听得明明白白,任何族群,在每个时期,都要清楚每个时期最重要的事,每个时期,都要把握住每个时期最重要的方向,如若走回头路,必然是全族崩毁,永世沉沦。方运要做的,并非完全否定旧有秩序,而是同破同立,掐灭一切可能影响革新的因素。狐眉圣突然双目泣血,猛地以头抢地,大声哭喊:“老身不求方祖放过诸圣,但求放过无辜妖界子民。”“只要他们齿间还有人族的血肉,只要他们亲手制造的物资堆积在军库,只要他们嘲弄人族的声音还在天地回响,只要他们敌视人族的心还在跳动,那就,永不无辜!如果它们无辜,两界山下的层层枯骨,圣元大陆上的家破人亡,是什么?我手上的人族鲜血,又是因何而长流!”
“原来,我竟然一直是自我的囚徒。”“一切的阻碍,原来都只是自己不够强大。”无数读书人雄心勃勃。但是,刹那以后,一种大危机大恐怖降临,直落他们魂魄,直击他们心灵。万界之恶,众灵之苦,苍生之痛……各种诡异的力量在他们心头蔓延,仿佛墨汁灌注水杯。几乎九成九的人无法承受,他们缓缓后退,发现舒服了一些,再度后退,又舒服了一些,便急速后退,慢慢地,收敛野心,收敛梦想,收敛抱负,回到之前枷锁未打开的状态。突然,他们感受不到苦痛,感受不到疲劳,感受不到恶意。他们笑了,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向四周看了看,一切恢复正常,天地还是那片天地。只有极少数的读书人,死死咬着牙,任由痛苦在身体中穿行,任由疲惫在心灵中肆虐,但从未退步。还有更少数的人,视大危机大恐怖如春风拂面,神色不变,迈步前行。刹那之后,拨云见日,雪霁天晴,他们前方,一片明媚。但是,远处依旧阴云密布,无限黑暗。他们依旧没有停步,依旧前行,前行,前行。曰新,曰变,曰动。他们从不回头。他们的身后,黑暗无尽。但是,他们的脚印,熠熠生辉,照耀万古。他们每向前一步,身体就好似高大一些,他们越来越高,远远超出九成九的人族。他们的脚印,于黑暗中踩出一条道路。这个世界,和圣元大陆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生民之命已立。这一刻,所有读书人眼中浮现奇异的色彩。他们看到,在前方更黑暗的深处,方运独坐天穹,高耸入星,背对众圣。从那道身影中,有人看到寂寞,有人看到孤独,有人看到方向,有人看到喜悦,有人看到看到高山仰止……不一而足。所有人低头致谢。
镇狱邪龙冷声道:“想去就去,不去没人逼你们去。你们以为,留在昆仑,最后能落得个好下场?你们以为,我大哥想去拼命?我们……”镇狱邪龙指向方运前方那个彻底破碎的星域,继续道:“那片星域,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没错,但仅仅因为我大哥的伟力波及,便突然土崩瓦解。没有什么道理,也没有什么深意,我们灭亡的原因,也可能会如此简单。就如同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圣祖,仅仅是一次飞行,一次虚空挪移,一次战斗余波,就可能灭绝一族。你们会在意吗?”
随后,方运好像微微侧过身,就见他的双眼之中交织出淡白色的天罗地网,密密麻麻的淡白色圣道轨迹交织成一个立体的结构。刹那之后,那立体的网状结构化为一道光影消失,在消失的一刹那,他的双眼中浮现一片时空风暴。金晃晃的狮穹已经钻进奇异混洞之中,方运率领众人进入。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双方明明是相隔很久进入奇异混洞,但当方运进入奇异混洞的一刹那,又浮现出狮穹进入混洞的情形。
众圣众祖顺利进入万界迷道,随后,大圣们就彻底瞎了。他们的身体太弱,根本无法看透万界迷道。这里不是没有万界圣道,而是被另一种万界生灵无法解析的界外圣道代替。他们的圣念依托捕捉圣道来观察外界,但在万界迷道,几乎没有万界圣道的痕迹。没有自己的圣道宇宙,没有建立自己的圣道体系,在万界迷道中就如同无头的苍蝇。无限之地不过是没有空间,一片虚空,而奇异混洞之后的万界迷道,则是圣道凋零。
进入万界迷道后,圣祖宛如一个个独立的宇宙,自身的圣道本能地向外蔓延,就好像在虚空中铺就一条条道路,通过这些道路,他们可以确定方向和定位。在镇狱邪龙眼中,万界迷道又是另一番景象。镇狱邪龙的眼前,充满难以言喻的瑰丽色彩,那是他无法理解的外界圣道的力量。因为拥有巅峰圣祖的力量,他可以清晰感应到那些力量的不同和特别,甚至能隐隐感应到一些性质,但是,无法解析。
在方运的眼中,这个世界不是“单一的空间”,而是两种空间重叠的。一种是和镇狱邪龙一模一样的彩色瑰丽空间,只不过在方运眼中,这个世界更加清晰,方运可以清晰感应到每一种色彩的性质,甚至感觉只要努力,就在可以掌握。另一种空间,像是瑰丽色彩之后背后的规律,是另一种全新的圣道。和万界圣道的圣道轨迹不同,这个空间的圣道犹如大树一样,树干之外有多个树枝分叉,每个树枝又有细枝分叉,每条细枝有树叶分叉,每片树叶有叶脉分拆,而每一条叶脉和之前一样,都能继续细分。这是一种完全没有尽头的奇特圣道世界,如同一个优美的分形世界。看不到根源,也看不到尽头。而万界的圣道,更像是一个个圆环或闭环形态,有始有终,有闭合有穷尽。外界圣道完全是树形。在看到外界圣道的一刹那,方运只觉囚禁自己的透明牢笼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那裂缝的形状,竟然也是呈永不止歇的树形蔓延。
万界迷道内部,有无数的奇异混洞,有密密麻麻的穿梭点,从来没有人能跟踪任何人,因为可能只是相差几息进入,双方就会进入不同的区域。但是,每一次方运等人进入的时候,都会出现狮穹进入的样子,异常诡异。
这里,是有星辰,但是,也有一个个奇特的空洞,密密麻麻,去穷无尽。放眼望去,天地间遍布奇形怪状的扭曲真空,那些真空形状不断扭曲变化,永不固定,和正常的混沌真空完全不同。那些真空形状有时候明明是一大片正方体空间或者球形空间,但很快会变得不规则,之后又突然变成纯粹的平面,之后又会变成一缕丝线,仿佛把强大的真空压缩成一根丝线,随后突然消失不见。但是,很快,又会出现空间丝线、空间平面、立体真空,不断循环,永无止歇。
他们发现方运的双目出现无数的裂痕,每一条裂痕,都是一条奇异的圣道轨迹,但是那些圣道轨迹的结构与万界完全不同,仿佛转化为另一种全新的圣道结构。众祖众圣虽然不理解这种圣道力量,但隐隐觉得,这种新的圣道之中蕴藏的莫名威能,仿佛是两界对撞、两世重叠,能激发难以想象的大神威,至少是不死不灭的程度,甚至会更高。
那巨蛇盘在天空,宛若诸圣之神、众祖之王,伟岸无上,至高至大。天垂其下,地卧其周,群星环绕,众生臣服。
在听到乱芒声音的一瞬间,众圣众祖全都不由自主地点头,内心没有丝毫地怀疑,甚至也不存在从其他角度思考的可能,仿佛乱芒的话就是圣道规则,就是天地铁律,他说的都是真理。
“在我与乱芒的眼中,时间没有连续性,甚至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感觉不到时间。对我们来说,时间不是衡量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只能衡量我们力量能到达什么程度。”
“我可以做个比喻,你们眼前看到的世界,是浑然一体,是一大片空间。而在我与乱芒的眼中,你们眼中的世界,或者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这个时间点的世界”被无限压缩。我们眼中,是无数层层叠叠的这样空间片,每一片空间,都相当于你们的一个时间点的整个世界。打个比方,我们眼前的世界,像是一片片馒头片竖直放在眼前。”
“在这一刻,我和乱芒面对面,我们是处于同一个‘竖直的馒头片’内,因为我们距离太近,我们无论向左转还是向右转,我们正面其实都是在这片‘馒头片’之内。但是,当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比如在宇宙的两端。我突然微微向左转身,那么,我的正对面,还是原本“馒头片”的乱芒吗?当然不是,我面对的,是过去馒头片中的乱芒。”
“比如,这时候,我祭出斩龙台斩过去,会发生什么?”众圣众祖甚至没有感应到斩龙刀的出手,甚至也没有感应到斩龙刀的气息,但在方运说完后,他们每个人都感觉方运的气势变了,仿佛在斩灭天地,诛杀至高。方运继续说:“这种事,我对狮穹做过,他毫无防备,然后死了。我刚才又对过去馒头片中的乱芒斩了一刀,但是,他眼中的世界和我一样,是由密密麻麻的‘馒头片’组成,过去馒头片里的那个他,已经发现未来馒头片中的我斩向他,所以,他可以在那遥远的距离,转身面向我,提前以天地瞳对抗。所以,我的斩龙刀,在半路被他拦截下来。”有的人明白,有的人糊涂。帝宇问道:“可是,如此来说,乱芒陛下完全可以转身面对您‘过去的馒头片’,出手杀您,那时候您没有斩龙台,也没有成圣祖,根本无法与他对抗。”“他已经动手了,我也在抵挡。我过去的敌人,至少三成是被乱芒的意志带动,可以说是一种时空干涉。他最精妙的时空干涉,就是让瘟疫之主提前在进士猎场布局,只为杀我。因为,瘟疫之主有他的血脉。”方运淡然道。
风云在肩,星辰绕耳
这里是黄昏堡垒正面,乃是万界通道,外界圣道的力量还要强于万界迷道,只不过由于乱芒和祖龙经常战斗,力量散逸,圣道蔓延,永久性改变了这里的圣道结构,所以看似只是弱小的万界。实际上,这里最强的圣道,依旧是外界圣道。
就见方运整个人仿佛被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包裹。水滴表面泛起无数的涟漪波纹,那些波纹有着奇异的美感,让他们只看一眼就沉陷其中,无法自拔,但是,他们又不清楚那是什么,看过之后,完全不记得之前的波纹是什么样。看着水滴的时候,他们只有一息的记忆。
众圣众祖先是愣了一下,他们一开始以为是乱芒恐惧了,但下一刹那他们便推翻这个结论,乱芒那等境界的至尊,已经不可能畏惧生死,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圣道。这意味着,乱芒一定觉察到了什么,这是众圣众祖没有觉知的。毕竟,乱芒是曾经的至尊。
那是一双难以描述的眼睛,双眼之中,倒映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这个世界的根基。圣道。无数奇异的圣道在方运的双眼中运动,组成极其恐怖的圣道洪流,并且正在以可怕的速度上升,成长,永无停止。圣道轨迹是毫无生命的,但是,当密密麻麻的圣道轨迹沿着方运制定的规则运行之后,仿佛涌现出新的圣道生命。方运的双眼之中,仿佛有圣道在创世。一如万界开辟,孕育众生。
方运一指,截断万古,以引来所截时间内所有同一首战诗,无论何人,何地,何时,凡是用过这一首战诗,都会被方运引来。
生战诗,有着一种神奇的特性。无论敌人在万界何处,都会被击中。除非用外物或力量硬抗,否则任何躲避的行为都毫无用处,因为,方运的众生战诗封锁了一切时空。
比末日更暗淡的黄昏,比破灭更悠远的沉沦,比死亡的永久的长眠……那是凌驾于至尊之上的浩荡伟岸。天地即将崩灭,万界陷入轮回。那是诛灭众生的气息。黄昏在此,众生永寂。
两个青色的世界,星辰如水,宇宙如海。
方运所过之处,脚下星辰铺路,万星成桥,化为一条璀璨的永恒星路。天地间的扭曲真空,竟然徐徐收缩,最终消失不见。星路周围,一切天灾乱流尽皆消散。定乱止暴。
这是一界至尊,为众生开路,只要诚心臣服方祖,并且有封圣之资,就可以领悟出一条通往圣祖的道路,当然,还需要不断修炼才能最终称祖。无论怎样,这都等于他为众生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实乃万界之师,乱芒难望其项背。哪怕我们封祖,也会领悟低于方祖一个境界的圣道。”
但是,组成金光的圣道不一样。金光圣道完全就是一条条圣道整整齐齐从上到下排列在一起,严丝合缝,排列紧密,没有巧妙的结构,没有新奇的设计,但是,数量众多,浓密的圣道聚集在一起,生成超乎寻常的伟力。方运的眼中,浮现自己的圣道结构。圣道洪流上升,并非直上直下,而像是一分为二,形成优美的双螺旋结构。那不像是一种圣道,而像是两种不同的圣道在对撞,在结合。金光圣道,宛如一堵接天连地的巨墙横在那里,封锁一切,镇灭众生,止道断路,除却膜拜,再无其他。那仿佛是万界之壁,又像是众生绝路。不可逾越。充满死亡与黄昏的气息。方运圣道完全不同。方运的圣道力量和气息远不如金光圣道,但是,没有尽头,如同有生命一样在不断上升,上升,永远上升!方运的圣道,生生不息。方运的眼中,充满蔑视。
不仅看不到,还感应不到孔子的任何气息。界外世界,仿佛没有留下孔子丝毫的痕迹。方运皱起眉头,随后闭上眼,用圣道去推演,用心灵去感受。轰……方运心神一震。他“看到”,在界外倒峰山上,在半圣和亚圣之前,还有一团宛如太阳的光芒,普照万世,光耀天下。那光芒看似无比浓烈,气息无比浩瀚,仿佛永恒不移,消融万物,但是,那光芒实际上如同春风一样,拂面而过,让人感到非常舒适。方运还是看不到孔子。但方运知道,那就是孔子。
方运笑了笑,道:“今日的新火,并未遮挡过去的光辉。”
“大哥,孔老头说,旧日的星辰,亦不应与旭日争辉。”
方运呆立当场,因为他看到,眼前的那轮烈日突然开裂,崩碎,瓦解,最终化为点点光芒,消失在天地间。镇狱邪龙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孔老夫子身形自溃,临行前说了一句:道不斩我,我斩我。”
无道则见,有道则隐。
同样在《论语》之中的《泰伯》,孔子说过完全不同的话。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意为国家政治清明,就努力劳作,为国贡献一份力量。天下混乱黑暗,就隐姓埋名,保全自己。但是,这一句话和当年孔子说过的话完全不一样。方运身前,浮现一张白纸,然后手持毛笔,在纸上缓缓书写两列字。子曰:无道则见,有道则隐。注:无新道,则现。有新道,则隐。革新自我,鼎革天下。
众人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在吟诵。“道不斩我,我斩我……”过了一会儿,似有人在打着拍子,愉快又放松地吟唱。“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声音悠远,飘渺无踪,慢慢消散。
这些雕像,全都变成一个面带微笑的老人,仿佛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先生,在教导自己的弟子。天下再无无圣人孔子,只有师者孔子。
《论语》中的《泰伯篇》‘有道则见’中的‘道’,是国家形势,政治清明与否。这个太简单,我们不予讨论。既然提到新到,那么旧道是什么?”
刨除《泰伯篇》中的‘道’,那么对应新道的旧道就可以理解,是孔圣自己的圣道,是我们人族过去遵循的主要圣道。那么,新道,就是以方圣为首的人族,创造出现在的人族盛世大道,虽然此道还在发展,但已经百花齐放,未来难以估量。孔圣他老人家看出新道蓬勃发展,甚至有可能……在下只是猜测,绝无定论,请诸位不要曲解,在下只是说,有可能,孔圣认为,方圣的新道,已经可以取代旧道,所以,他要隐去。
原来如此,人族众圣之所以敢舍弃人族基业,抵达此地,恐怕也是存了利用此地淬炼文胆之意。文胆增强,自身便会增强,便可敌对皇……大天尊。人族众圣杀了那么多金祖,必然得万界意志照拂,从而荫庇人族。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人族因何而伟大,众圣因何而不朽,孔圣与方圣因何被称为夫子。”
“混沌边界里面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没见过,但听巅峰圣祖描述过,当力量过于强大,便会打碎混沌真空,不过,打碎后的混镇真空,与其说是碎裂,不如说是分开。我们的空间是一体的,但是,混沌边界中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独立空间,我们进入其中,身体会立刻被无数空间分开,相当于身体处于不同的万界。只有巅峰圣祖,可以同时置身于不同的空间而不受影响。”“为什么混沌边界中没有力量外溢,是巅峰圣祖们没有战斗?”“不,是混沌边界的一切力量,都会被平均散逸到无数空间之中,所有的力量都不会散逸到外界。”
方运说着,扫视前方十九尊金光闪闪的金祖,他们个个身高几十万丈,宛若踏天巨人,无所不能。他们体内仿佛有一座永恒的圣力之炉,圣力滚滚,从全身各处喷涌而出,化作无上金光,驯服众生。
天地不能折,至尊不可侮,万古不朽,永世长存。见天不跪,见祖不拜。一人所在,天地同等。
前方立着一尊半透明的金色巨人,那金色巨人高不知多少亿里,无数星辰正围绕着他旋转。伟岸所在,自成星河。天地间的圣道到了他身边,都会整整齐齐从下到上排列,分毫不差。他仿佛是天地间的秩序,仿佛是万界中的礼法,不容抗拒,不容悖逆。这半透明的金光巨人一动不动,双目紧闭,但形象有些模糊,并非是实体,而是一种力量。金光巨人体内中空,在巨人身体中心的位置,出现一尊金光闪闪的人形雕像,有千里之高,如山如岳。那金色雕像端坐在宽阔的龙椅之上,双手放在扶手上,后背靠着椅背,高高昂起头。他的双目之中,有两个金色的神球在徐徐旋转,完全不是正常的眼睛,却又看不分明具体是什么。他明明是在平视,但所有人都感觉他的目光穿过众祖,穿过混沌边界,甚至穿过万界,在眺望无数异度宇宙。在看到他双眼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到自己无比渺小,而且,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所有感到自己渺小的人,自身也在缩小。
这雕像身穿金色金属铠甲,全身的时光之力浓的仿佛化为实体,甚至将其铠甲腐蚀,不止静坐了多少亿年。他就在那里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金色手指的前方,出现一个无穷小的点。紧密有序的圣道从中喷涌出来,在看到那些圣道的一瞬间,方运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万界起源、太初诞生,瞬间领悟了无上的大道。不过刹那之后,方运便清醒过来,就见那金色手指前方的圣道已经彻底定型,随后,化为无尽星域,或呈碟状,或如球形,或似圆盘,一座座巨大的星河系宛如漫天暗器,打向巨龙。
万形万相乍一看没什么,就是不同族群看到的都是自己族群的形象。但实际上,万形万相能够爆发出极强的神威,曾经出现过多少种形象,最后就能有多少重力量合而为一。
自诩为天,藐视众生。
此地的金光圣道轨迹,如同一条条横线,从下到上严密排序,层层叠叠,无休无止,永世不变,亘古不移。如同一堵圣道轨迹之墙,堵塞众生之路。但现在,他们看到,天地间的金光圣道轨迹没有变,但是,属于皇天分身的圣道轨迹,出现了断裂!皇天分身的圣道轨迹,与金光轨迹一模一样。
截断圣道,裁决法理
混沌边界彻底崩灭,无数的空间被粉碎,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金光。那些金光之浓烈,让众祖仿佛置身于固态的黄金之中。天地圣道清晰可见,没有万界圣道,也没有外界圣道。唯有金光圣道,一层一层向上细细排列,密密麻麻。自下而上,一一垒叠,秩序永固,亘古不移。这种整整齐齐的圣道,充满了无尽的美感,当心神完全沉浸在其中,会生出无穷的愉悦。但是,只要开始追问,开始反思,开始独立于这种秩序圣道寻找更深一层的理念,便会心生大恐怖。只有这种时候,众祖才发现,自己如果被金光圣道沾染,将会彻底自我,会变成从下到上排列的圣道轨迹的一部分,如同机关中的零件,生生世世锁死,永恒不变。除却金光圣道执掌者,众生如棋。只有在巨型机关运动的一刹那,零件才有意义,但也只是机关的意义。只有在执棋者移动的一刹那,棋子才有意义,但也只是执棋者的意义。
甚至于,他们仿佛听到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这堵无穷无尽的圣道轨迹之墙的上层,已经为他们留下了位置,他们可以踏遍众生,俯视万灵。“零件和更大的零件,棋子与更大的棋子,有什么区别?”
众祖的视野,已经超出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超出了万界的限制。但是,他们依旧看不到那伟岸身影的边缘。无论众祖的所见天地有多大,那伟岸身影永远更大。那伟岸身影,仿佛便是天地本身。在这一刻,众祖的心中竟然生出一丝的悲凉,他们意识到,自己视觉甚至一切感知,仿佛都被这伟岸的巨影彻底锁死。
我不需要用眼睛或祖念看到他有多大,我只需要想一想,一定有什么比它更大,一定有什么比它更高,一定有什么存在比它更本源。就如同,我们的力量之后是圣道,圣道之后是万界起源,万界起源是无限之点,那么无限之点之后,是什么?我不需要看到,我只需要想一想,只是想一想,我就能有收获。比如,看到这无边皇天,我想了想,便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什么重要的事?”镇狱邪龙问。“天无至高,人无至大,神无至上。”
“只要想就行。既然皇天不是至高的,那么,他生存在什么样的环境?生存在什么样的世界?他力量的来源是何处?我们能不能截断他力量的来源?我们能不能掌握他力量的来源?既然皇天不是至高的,有没有比他更强大的存在,那会是什么样?我们能不能掌握那种更强大的力量?我们,能不能成为更强大的存在?如果有,会是什么?一切,从想开始。至少,我们要追问皇天之后的终极,如果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追问终极之后的更终极。”“有什么用?”镇狱邪龙问。“只有我们的思想穿透囚笼,抵达新的终极,我们的目光才能随之拓展。你觉得这皇天的至高至大如何?”“很强,无限之大,无限之高,无限力量。”“你觉得万形万相如何?”“同样是无敌的大神威,如果是皇天本体诸相齐出,十座太元之门都抵挡不住。”镇狱邪龙回答。“你想一想,仅仅只是想一想,想象有个超越的存在,超越皇天的存在,那么,在那个超越性存在的眼中,你与皇天相比,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我不知道。”镇狱邪龙老老实实说。“你不敢说,但是,你连想都不敢想吗?”方运突然厉声质问。镇狱邪龙愣了一下,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是什么挡住了自己。他抬起头,望着皇天,缓缓道:“他和我唯一的区别,是比我强大。”“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是不是可以说,除了强大,你与他并无其它不同?”镇狱邪龙愣了一下,只觉天地新开,万界剧变。
方运的回答重点不是斩掉皇天,而是完成想象。那已经不是想象,甚至不是理想。方运要创造新的现实。
“啊?我有点能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终极之后还有终极。可是,什么时候是结束啊?”方运反问:“为什么一定要结束?为什么一定要为自己树立一座皇天呢?为什么只追寻终极,而不去追寻更终极?”
“孔子可是你的皇天?”镇狱邪龙呆在原地,许久不语。“诸君可知孔圣为何自斩?”方运背对众圣。人族众圣皆垂首,表示知晓。“孔子不曾为皇天,为何,你待孔子如皇天!”方运一声大喝。
这里,是皇天自己的宇宙,是皇天自己的万界,在这个世界,一切反抗皇天的人,都位于圣道最下方。
他们感知到,这根本不是皇天自身的力量,根本不是皇天要杀方运,而是皇天周身的圣道自发的力量,这是一种与万形万相、至高至大一样的大神威。生杀予夺。
在诛字令牌碰触方运的一刹那,众祖惊恐地发现,这生杀予夺中竟然蕴含恐怖的时空之力,并在一瞬间分出亿万之体,进入无限虚空之中,灭杀无限方运。
本体和分身一样高高在上,完全不在意任何人,但是,皇天的力量太强,强到哪怕皇天自己不想出手,针对它的人也会被它的力量杀死。
方运望着前方的皇天,道:“原来如此。这金光是皇天,这圣道是皇天,这里的一切,都是皇天。”“果然。”祖龙与帝乾齐声道,两人也有这种感觉。“那我们应该如何做?”帝蓝问。“撕裂圣道,重定秩序!”
皇天圣道宛如是最完美的圣道,无懈可击,无穷无量,无敌寰宇。
“以何立新天?”
“同破同立,先立后破,皆胜过先破后立。”祖龙点头道。
“你们,为何立新天?”方运问。众祖望着前方,不知为何,陷入深深的回忆,从他们出生起,不断成长,不断改变,理想、信念、使命等等一切都在不断变化,直到知道了皇天的存在,他们陷入了大恐惧之中。他们从未想过,会有一种力量想要毁灭万界,屠绝众生。没有任何人鼓动,没有任何利益驱使,他们本能地联合起来,前往界外,与皇天对抗。万界之主的名号无足轻重,自己的生命无足轻重,甚至单一族群的生存无足轻重,重要的是,阻止毁灭!帝蓝望着看似至高至大的皇天,喃喃自语道:“我只是,不想活在恐惧中。”“我想让帝族的孩子,永远生活在阳光下。”帝洛道。祖龙缓缓道:“我并无远大的志向,也从不想立新天,我努力修炼,浴血征战,开拓万界,登临至尊,阻挡皇天,只是等那个人回来。”方运看着祖龙,祖龙望着前方。万界古船上静悄悄的。皇天依旧,古船穿行。“你呢?”帝乾看向方运。方运深吸一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望着皇天,但目光却好像穿过皇天,抵达更深之处。方运伸手一指远方,道:“你们难道从来都不好奇,皇天之后是什么吗?更好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为了新世界?”帝乾道。“为了新世界,为万世开太平!”
天地两分。方运前方,是恒定稳固的黄金之光,永世不变。方运后方,是多彩斑斓的瑰丽世界,永不停歇。方运的前方,只有皇天圣道,只有皇天。方运的后方,有无数的生灵,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人,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独立于这个世界,又在这个世界之中。甚至于,后方的世界之中,有无数人想要冲破那个世界,想要改变那个世界。
无数人族众圣化作一本本书籍,形成书籍洪流,涌入方运身体。方运的身体,以无法遏制的速度在变大,无限变大,无休无止。甚至连后来方运唤来的人类新贤,也陆续投入方运的身体,让方运迅速膨胀。方运的躯体,已经超越星系,超越万界古船。
他们带着笑容,化为流光投入方运的身体之中。方运的身体再度急速膨胀,冲破金光世界,冲破混沌边界,出现在黄昏堡垒众祖众圣的眼前。众圣众祖愣了数息,突然转身遥望,然后果断回身,投入方运那巨大的身影之中。黄昏堡垒之中,刚刚封祖的帝宇望向界外,摸了摸身边帝族幼童的头,身体化为流光,冲出堡垒。方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方运的背影仿佛贴在万界边缘。昆仑古界。一尊尊圣祖望向界外。“哈哈哈……”苍灰之祖的声音传遍古界,随后化作流光冲出。其余圣祖纷纷醒悟,众多圣祖回望族群,义无反顾冲向方运的背影。
“此生足矣!”王惊龙哈哈大笑一声,飞向万界深处。东海之中,一尊庞大的青龙冲天而起,破空离开。万界之中,无数流光,跨越万界,冲入方运的背影之中。从更遥远的时空望去,一尊巨型的金光之人面对万界,但在两者之间,一尊伟岸的身影正在不断变大,不断变大。那人,仿佛肩担万界,背负诸天。那金光巨人,终于动了起来,但此时,方运扑向金光巨人。这一刻的方运,比金光巨人大了一点。无穷无尽的神光席卷万界诸天,淹没时空,照耀一切存在。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沉寂。
现在论榜上,讨论和争论仁、礼、德等等的人越来越少,而讨论法、新、源、变等等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喜欢思索万事万物的源头,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寻找更新更好的道路。
我心如明月,映照一夜雪。侧耳听世间,知音未曾绝。